“雪霁?”危岚下意识有些头皮发麻,但已经收回舌头的雪霁看上去再无异常,好像刚刚那种诡异的感觉只是他的错觉。
随着他这声呼唤,原本有些恍惚的雪霁骤然回过神来,他一下扑到危岚身边,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他的手腕,急促地喊道:“哥哥,流血了!”
他急得原地跳脚,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细长的眉紧紧蹙在一起。
可在他原地乱转不知所措的同时,他却又小心翼翼地控制好了手里的力道,让托举着危岚手腕的那只手稳稳地支在空处,像是生怕一点震动就会让那伤口变大,留出更多的血。
危岚看他担心自己的样子,心底一暖,唇瓣微微抿起,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多了几分血色,他拍了拍雪霁捧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温和轻缓地说:“别怕,没事的。”
他早就习惯干这种事了,划开手腕时力度掌握的极好,会出血,伤口却不深,凭他比常人更好的体质,过一会儿伤口就会愈合了。
只是需要忍耐一点点疼痛而已……
危岚收回匕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在雪霁毛乎乎的头上揉了一把,用了一点力气,安抚道:“真的没事,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看,我刚刚说会解决陆,那个家伙的事,现在,我们不是好好地离开了那里么?”
他说了一堆,雪霁却一句话没听进去。
他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道伤口,搜肠刮肚地想着到底要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帮到哥哥,让他不再流血,或是不那么疼。
“有了!”
雪霁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还不待危岚反应过来,他就低下头去,温热的舌尖碰到了危岚手腕微凉的皮肤。
鲜血吞咽进腹腔的一瞬间,雪霁的动作骤然僵住,原本清澈的眸子浮上了一层混沌的雾气,瞳孔拉伸出重影,多了几分灵动,却也多了沉郁阴鸷的深邃,不再像是……之前的那个人。
紫色的瞳孔重叠朦胧,光影变换间,像是身体里封印了一头野兽,挣扎着欲要出笼。
想要……更多……
“雪霁?!”危岚惊怒地叫出了声,一把推开了还想要继续舔一遍的雪霁,“你在做什么?!”
他虚虚捂着伤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嘴唇轻轻颤抖,想要骂人,脑海里却又没几句脏话,生怕一不小心说重了伤到雪霁。
雪霁被他推得趔趄了一下,揉了揉脑袋,有点茫然:“我之前,看到,受伤的动物,这样。”
他抬起头来,一向明亮的眼睛因为蓄上了两泡眼泪显得有些朦胧,脸上是明晃晃的担忧:“哥哥,疼吗?”
水雾掩盖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雪霁却下意识隐瞒了,没有同危岚说。
——哥哥的血对他好像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舔舐殆尽,可他的直觉又隐约告诉他,不能那么做。
不能那么做,却又难以抗拒那样的吸引力。
雪霁不懂这是为什么。
他不敢去看危岚的伤口,怕自己把持不住,只能紧紧盯着危岚的脸,害怕在上面看到不好的情绪。
他不想被哥哥讨厌。
危岚张开嘴,又闭上,又张开,又闭上。
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听懂了雪霁的意思:动物受伤后会通过舔自己的伤口止血,所以他以为这就是正常的治疗方法,才会想都没想,直接低头舔了上去。
雪霁的关心让危岚反射性冒出的怒火又缩了回去,可怒意消退了,留下的却是无比的尴尬。
——雪霁舔他,只是为了帮他愈合伤口,是他……想歪了。
可他又怎么可能想到,雪霁舔他是为了给他疗伤呢?他是人,又不是动物!
危岚本能地在心里反驳,那种情绪却没有一分一毫地缓解。
但危岚不是那种会逃避事实的人,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他会认。
“……”危岚抿紧下唇,因尴尬而表情僵硬,“刚刚推你那一下,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雪霁的注意力仍在他的伤口,听到他道歉后连忙摇头,“不要紧……哥哥,伤口,痛么?”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危岚受伤的那只手,眼里的泪随着他的动作滚下脸颊,显得可怜兮兮的,也让他的担忧格外的真诚。
危岚心底一软,暗骂了自己几句,忙柔声安慰道:“我没事的,这点伤不碍事,我带了伤药,撒上一会就好了。”
为了证明给雪霁看,危岚手忙脚乱地从芥子环里翻出来一个青玉瓷瓶,撒了足足半瓶子止血的金疮药在手腕上。
“你看,已经不出血了!”他伸出手腕,展示给雪霁看。
这瓶金疮药是陆鸣巳给巫族聘礼的一部分,算是一种灵药,见效特别快,再加上危岚倒了半瓶上去,一会儿工夫,伤口就愈合了,只剩下一条不明显的红线留在皮肤上。
雪霁半眯着眼睛,心惊胆战地瞅了一眼,见已经不再出血了,眼睛瞬间睁开,眸子晶亮,语气夸张地说:“哇,好神奇!”
危岚:“……”
可不是么,刚刚他可是把上辈子舍不得用的金疮药,一次性浪费了大半瓶,不过,若是能因此让雪霁不再担心,也算值得。
危岚轻咳一声,放下袖子遮住了那道伤口,将青瓷瓶也收了起来。
为了尽快让刚才的尴尬翻篇,他看了雪霁一眼,主动转移了话题:“阿雪,你说过,你见过野兽受伤后舔自己的伤口,是在冥渊里看到的么?”
雪霁点点头,“对,它们也会打架,会受伤,会死,有时候,我能捡到肉吃。”
危岚听得心里一动,“受伤的野兽应该很警惕才对,若是看到了你,应该会拼死一搏吧?你是怎么解决掉它们的?”
说实话,凭雪霁的智慧,危岚觉得他能在冥渊里活到这么大,已经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了。
雪霁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一脸认真:“不会!它们,不打我。”
危岚怔了一瞬,瞬间记了起来,之前前行的路上,确实所有偷袭的野兽都是直接冲他来的,即使他没有分心去保护雪霁,雪霁也没有受伤。
是姹阴化灵体质的特殊?
危岚想了一下,没有头绪,也就没有深究。
安抚好了雪霁,也给提灯藓喂完了血,这时危岚才有空去想,之前陆鸣巳找上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