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 / 2)

她啊了一声,恍恍惚惚想起应的确如此。只是在侯府时他也并无半分武夫粗犷的作风,一举一动皆如自小在簪缨之家温养长大的贵公子一般,侯夫人因着旧年的事情,对他房中的一应小事也十分上心,不肯在任何细微之处委屈了他,此般种种,倒让她常常忘却了这一点。

她幼时亦走过一些州府,但战火连天的地方,应是从未踏足,倒很难去想,那些地方的兵甲是如何度日的。

又不欲勾起他不好的回忆,便望着他的面容,嘻嘻地笑:“……可世子瞧着比寻常的女子还要白一些呢。”

女人的注意点倒真是别致。

薛靖谦怔愣失笑:“那是你没瞧过我当烧火兵的时候。”

整个人又脏又黑,与大军走失时,被人瞧见了只当是流浪的乞儿,还有不省事的女童,以为他是大人们口中能吃小孩的异族人,一见他就吓得直哆嗦,腿软得走不动道。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旧事,程柔嘉渐渐有些疲乏,不知何时便阖上了眼睛。

待得再惺忪地睁开一条线,便迎上他漆黑中散着星星点点的眸子。

“您怎么还不睡?”她嘟嘟囔囔地凑过去,圈住他的脖子。

薛靖谦垂眸,见她睡意朦胧地将小脸往自己里衣的衣襟上贴,似是在寻求些许凉意,又亲昵地蹭了蹭,很是信任亲近的模样,心下不由软成一片。

今日的事,他固然有些气她悄悄混在人群中,致使自己受了伤,更多的,却是无法抑制的自责和烦闷。

他自诩事事都为她考虑得周到,人在市舶司正堂,亦在她身边留了重重的守卫,怕她出事。可她自个儿去救了个被困的妇人,又满心满意地护着人家,一不留神的功夫,倒被旁人误伤了……

护卫来也不及去护她。

就该像在侯府时,将她牢牢束在安全的地界才行……

这念头一出,他自己却先不悦地蹙起了眉。

自小到大学的都不是这一套蛮横霸道的纨绔作风,偏偏在她身上,稍有不慎就会有心无力,事事都脱离掌控,迫得他往这种偏执的方向去想。

可这小姑娘瞧上去乖乖顺顺,随便给些衣食就成,十分好养活。实际上却不爱财宝也不喜欢和内宅里的女人勾心斗角来找乐子,闷在屋里几日就蔫了,要变着法地让她透透气,为她寻来好玩有趣的事情,才会给他赏个真心的笑脸……

原是个最爱热闹的性子。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将人搂过来拥紧:“今日,你原不该去凑那妇人的热闹的。”

等到他这边事一了,谭家的人鸟兽散去,那戚氏自然也会得救。

朦朦胧胧意识到他是在说戚瑶,程柔嘉扁了扁嘴,轻哼着:“她那般可怜,生生失了夫婿,我既然瞧见了,怎么能坐视不理……寻常的妇人怎么肯在公堂上说那等事情,她也是抱了必死之心,不过是被我拦了,误伤了我……”

薛靖谦见她说着说着,竟有几分抽泣的样子,也不知是魇着了还是怎地,忙轻拍着她的背哄着这小姑娘。

怀中的玉人渐渐又安静下来。

他的神色却变得十分复杂。

对于戚氏,她这般执拗,是否也有几分兔死狐悲的伤感?

谭家于齐家和戚氏,岂不正如当日的薛家于程家和阿元?

倘若他是真君子,当日及时发现薛靖兴的动作后,便该将她送回爹娘身边,而不是任凭自己的心意,将她留了下来。

程老先生,当日也是很受了一番牢狱之苦。

一切的事端虽是薛靖兴引起来的,可他终究是借的薛家和东宫的势,阿元心中,会不会也对自己仍有怨怼呢?

“阿元。”

“嗯?”她轻轻地哼着,细腰被人从被褥中轻轻托起,水润的唇瓣便覆上了熟悉的气息。

轻车熟路地撬开她的贝齿,轻轻舔.舐唇间香甜,如细雨绵延,滔滔不绝。

她被扰了困意,不满地蹙着眉,香舌却仍有记忆,下意识地与之交缠研磨。

薛靖谦抚上她的颈,轻缓却不容置疑地试图占有那口间细滑香甜所在的每个角落,仿若唯有这般,才能确认一些令他不安的疑窦。

金风轻轻拍打在并不稳固的窗棂上,传来呜呜的声响。

莹莹烛光下,绡纱帐子上天碧色的水波纹宛如都活了过来,恬静柔美的面容犹如置身在静谧的湖水中,平添令人意动的沉醉氛围。

帐内玉人被吻得眸中水光潋滟,却亦不能给更多,双眸相视,滚烫的气息被他生生压制下去,替她掖了掖被角,掩去瑟缩在外边的柔嫩肌肤:“……睡吧。”

虽然惋惜这难得的氛围,但能拥着她入眠,竟也足够心安畅意。

作者有话说:

交接真的比正式工作还要难顶,预计这周五结束,更新会恢复正常,感谢大家体谅

第48章雨后[VIP]

“……这么说,谭天禄和徐杰贪墨的那些银子,都是送到了王家?”程柔嘉杏目圆睁,颇为惊讶的样子。

天边已被染成瑰丽色彩,二人正对着在里间用早饭。

程柔嘉穿了件家常的藕粉色比甲,月白的挑线裙子,乌黑青丝松松挽成纂儿,纂儿边插了一排小巧玲珑的茉莉花,中间的那朵余留着清晨的露珠,衬得她越发清丽脱俗,莹净灵秀。

甫一贴近,便觉清香浮动,令人精神一振。

薛靖谦早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的大家规矩,本不欲在用饭时多说话,但这小姑娘一起身便眼巴巴地瞅着他,对昨日的结果好奇得不得了。

他怜她正是体弱的时候,想让她多吃些补一补,便也只好先说了个大概,才拿起筷子。

刚端来的羊奶热气腾腾,她却眨着眼睛望着他,手里的银勺都没落进碗里,薛靖谦眉头一皱,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好好吃饭。”

本想风卷残云般地将东西吃完再同她说话,余光瞥见她小口小口秀气地掂着勺子往嘴里送,到底顿了顿——上回他吃得快,她不愿被人说不懂规矩,便也吃得急起来,待他放下筷子拭了脸,她也跟着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