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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汹涌[VIP]

谭天禄小心打量着戴着面纱的女子,只觉得越看越心惊,眼前人与那程氏的身影竟渐渐重合起来。

怎么可能?

程氏不是入京给薛三爷做妾室的吗?怎么会伴在大将军身侧,还十分得宠的样子?

一旁的薛靖谦见二人神色有异,眯了眯眼,低声询问程柔嘉:“……怎么回事?”

程柔嘉注意到周遭许多行商的小船不知不觉地靠近了他们,街上也渐渐地有商贾打扮的百姓靠拢过来,她唇角露出一抹冷笑,冲着薛靖谦微微一福,旋即刻意抬高了音量。

“将军有所不知,妾身上次从镇江路过,正是这位谭大人带人搜查的行装。明明都是些金银细软,谭大人却说里头大有文章,扣押了些时日不说,还收了许多关税。许是妾身见识短了,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女子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甜糯,下首的谭天禄却面色大变,终于确认眼前人就是当日他狠狠得罪过的程氏。

薛三爷当日要纳这程氏显然就是为了那大笔的钱财,难道入京后这笔钱竟然还在程氏手里?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收了关税的……

惶惑与震惊交织。

薛靖谦神色淡淡,握着她的手步子沉稳地下了船,在冒了一头汗的谭天禄面前站定,声音低沉而平缓:“内海的船,你们市舶司也要收关税吗?”

不再是居高临下地站在船上望着他,亦没有疾言厉色,勃然大怒,可落到谭天禄耳里,却不由得从脚下升起一股窒息的寒意。

他忽然明白了杀气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便如此刻,上过战场刀下有无数敌军亡魂的定远大将军站在他面前,什么也没有做,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下一刻,薛靖谦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伸手扭断他的脖子。

他浑身一凛,立即跪了下来磕头辩解:“将军,镇江市舶司的规矩一向如此,下官也只是听令行事……”

“一向如此?”玄衣男子笑了,剑眉微微蹙起:“可我怎么今日才听说?是谁下的令?首辅方大人?还是你们镇江自己的父母官?”

作为镇江知府的舅兄,谭天禄一向以有这门亲戚为傲,下意识地就要回答,却猛然察觉到时机不对,恐会给他也带来麻烦,于是支支吾吾了半晌,只道:“……下官……下官也不太清楚……”

耽搁了这会子功夫,围观的人变得越来越多,有好些人认出了谭天禄的身份。

谭副提举平日里在平芜城作威作福惯了,此刻却跪伏在一个年轻男子面前惊慌失措,和丧家之犬相比也没好到哪儿去,民众们不由对这人的身份好奇起来,小声地向先来的人打听消息。

“听称呼,好像是个将军……”

“哟,那起码得是个三品官吧?”

“普通的三品官恐怕都不能让谭天禄吓成这样。”

听着民众们窃窃私语,谭天禄的脸色越发难看。放在平日,他早一脚踹过去,让下属把这些没眼色的百姓“请”去市舶司“小坐”了……

最先围过来的商人们察言观色,瞧出这新到的贵人与谭天禄似乎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不由纷纷眼神闪烁。

片刻后,便有个穿大红葫芦丝袍子的干瘦男子走上前来跪下诉苦:“……这位将军大老爷,求求您为我们讨个公道吧……小的不过做些小本生意,到了镇江,这位黑心肠的谭大人竟然要十取二,还要收三十取一的舶税,这就是外边的商人来,最多也就收这些了吧……”

见有人打了头阵,后边的人禀着法不责众的念头,也陆陆续续地跪在薛靖谦面前哭成一片:“……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五岁小儿,还要靠着卖这些货养家糊口呢……”

“……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谭天禄没想到这些素来胆小怕事的商人竟敢当着他的面告黑状,再也忍不住脾气,踢了最先上前的那男子一脚:“刁民放肆!你运的都是市舶司白纸黑字规定的珍品,什么小本生意,我呸……”

那男子被踢了一脚后立刻躺倒在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将军啊,您瞧啊,当着您的面谭大人就这样下死手,您要是不给我们主持公道,回头谭大人恐怕就要将我们这些蝼蚁杀了泄愤啦……”

谭天禄看得目瞪口呆。

这厮怎么比娘们还会扮可怜?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这个干瘦的男人可是福建那边赫赫有名的大商贾,专卖昂贵的香料和海里捞起来的奇珍异宝,他抽的那些税,根本不足以让这人伤筋动骨!

引燃这场面的程柔嘉看在眼里,微微地弯了嘴角。

她那番话是刻意说给这些商贾听的。

商人重利,越是有钱的商贾,越是不能忍受被盘剥,像这会子冲上来诉苦的,恐怕没有一个是身家浅薄的。也正是因为他们善于察言观色,懂得把握时机,戏说来就来,生意才会比旁人做得大。

她故意在人前挑开市舶司的不公之处,就是想引这些人出头,给薛靖谦一个处置谭天禄的理由。而一旦成事,受益的将是王土之上的每一位行商。

立于嘈杂人声中的薛靖谦始终神色淡淡,待得声音稍小下去,才看向谭天禄:“依你所言,一切皆是定有之规矩。”

谭天禄脸上一喜,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又听到如地狱宣判般的声音。

“……可民情汹涌,桩桩件件都是指向你这位副提举的。本将军也很好奇,市舶司的提举大人,为何未被百姓记挂?”

“这、这是因为,刘康成大人今日抱病,未有前来罢了。”

谭天禄结结巴巴地辩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听得一声嗤笑:“哈哈,谁不知道市舶司是您说了算啊谭大人?”

地处平芜城的市舶司一向是公认的油水多,里面的大人们个个穿金戴玉,因而在平芜城,这市舶司倒是比知县衙门还要为人如数家珍。

他气得青筋直跳,怒目逡巡着人群,试图找出发声者,到底无果。

“哦,我朝尊卑有别,怎么会有这样的怪象?”薛靖谦负手而立,笑眯眯地问着对面的百姓。

难得贵人如此亲和,百姓不免们你推我攘地挤眉弄眼,却又害怕没把谭天禄拉下来日后遭罪,一时便无人做声。

倒是一位七八岁的小童眼巴巴地看着身上挂着玄色宝剑的大人,又羡慕又崇拜,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脆生生地应答:“我知道!因为谭大人是知府大人的舅兄!”

吓得他爹连忙捂住他的脸和嘴不让红着眼睛的谭天禄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