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老马一个人着实无聊。桂英公司今天开展,他早有看展的念头,顾虑一个人不方便也无趣儿,钟能很忙搅扰不得,只能给行侠打电话了,不知他下午有没有空。行侠一听是去看展,还是老马女子英英办的展览,挂了电话向老婆子请了一下午的假,打了辆车出来了。两人集合后赶去会展中心,老马买票时行侠环视展会正门口的一个个大牌子、一排排花景,震撼不已。
三点整两老头持票进了正门后在会展中心的地上二层,行侠想去一楼的几个展馆近距离观展,老马害怕碰见桂英,诓他说高处看得更好还不会碰上小偷,两人于是从东往西,在二楼的栏杆上俯望几个展馆。
整个展会的会场明如正午的打麦场,耀得两老头一路眯着眼;环视整个展馆,空中挂的广告牌多得跟芦苇穗一样;会场上的噪音大得两人面对面一米远还得扯着嗓门喊,不喊听不见。黑黑的人头像黑豆儿一样洒在会场各处,底下的人挨肩擦背地往前小碎步走,瞧着跟蚂蚁、蝗虫似的。播放视频的大小屏幕挂在各种各样的墙上,远看像三十年前土墙上的奖状或年画一样贴得满满当当、不留缝隙。
“建国哥你看那儿,一群姑娘跳舞呢”走在前的马行侠傻呵呵地指着一处给老村长看。
老马走过去也瞧见了。瘦瘦的姑娘们穿着露肚子的小衣服、短裙子在土炕大的台子上蹦蹦跳跳,引来了三四十人在周边观看。两老头跟看唱大戏似的憨憨地瞧了十来分钟才走。
“你看,那些人在开会呢”马行侠往下指着一处发布会现场。
“哪是开会呀明明是领导讲话呢,传达啥事儿呢跟娃娃上课有点像”老马纠正。
行侠点点头,二老继续往前走。
“咦你看你看,还有记者呢那拍照的,瞧见没”走了五七分钟,行侠回头冲老马急招手。
“那两人还握手呢,谈成生意了是,谈生意还拍照啊哈哈”从不懂商业的老马跟看皮影戏似的嘿嘿一笑。
“你看这里巡逻的、谈生意的、喝咖啡的、演讲的哎呀你女子这展会弄得可以哇”行侠夸赞。
老马见这不一般的场面也被征服了,虽没应答,心里早乐开了花,乐得还以为整场展会都是他女子马桂英一个人整成的。
“诶有洋人呢”老马指着几个聊天的外国人冲行侠嬉笑。
“嗯我瞧见了,好多呢,那儿那儿那儿都是洋鬼子,长得跟咱真不一样,白脸蛋、银头发,老远瞅着就不是中国人。”
“嗯。还不少,三四十号呢。”老马在空中指了指。
“你看那写的字也是外国字,咱看不懂那个”
“写的是汉字,咱也看不懂,你晓得啥叫系统供应商不”老马揶揄行侠。
“额陕西方言中的我不晓得咱一年学么上过,三字经还没背利索,哪知道系统啥商的”行侠摇摇头,拍了拍屁股,继续往前走。
慢慢悠悠走了几十米,行侠指着下面说:“下面搞活动呢你看主持人在台子上说话,底下一群人”
“嗯。”
两老头趴在栏杆上正瞅着,忽然后面有人打断:“您好你们有空吗,参加下我们的论坛,关于安全防护的”
两人往回转身,见是个俊俏的小姑娘,提着两个纸袋子冲他们说话,好像是要送他们纸袋的意思。
“额”老马一开口意识到自己浓重的陕西腔,怎么说别人也听不懂,忽然羞涩,闭嘴了,翻着白眼仁求助行侠。
“哦好好好”行侠会意,接过纸袋子,然后在姑娘的引领下进了论坛现场。
老马跟在后面,也接了纸袋子。两人不知道要干什么,反正拿了东西跟着人家走,然后在示意下找到座位坐了下来,见那女孩子走了,两老头松了一口气。
“额不会说普通话,额一开口人家听不懂”老马挠着耳根低头解释。
“我猜着了,我这些年在深圳就学到了一个本事,你说啥,不要说啥,要说什么这才是普通话”
老马点点头,心里好笑。
行侠翻着袋子,见里面有一支铅笔、两沓资料、还有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一看是一副精致的餐具,忍不住掏出来摸了又摸。老马观望整个会场,约莫有几十个村委会那么大,大屏幕上写着什么“安全”、什么“云存储”、什么“论坛”的。大红台子上有人在话筒前讲话,老马根本听不懂,明明是中,真真一句听不懂。底下全是一排一排的红椅子,一排大概有五六十椅子,从前往后约莫一百多排,底下好多人认认真真地听讲,只是会场后面空了几排,这大概是那个女孩子在外面找人的原因吧。
老马转头见身后三米外有个小屋子,里面坐着一个男生,约莫二十来岁,嘴里一直嘟嘟囔囔地讲话,外面根本听不到声音。这是干什么呀老啊纳闷。撞了撞行侠,用下巴指了指那小房子。
“那啥”
“诶哦那是同声传译,牌子上写着呢,给外国人翻译的。这么说这里还有洋人呀。”行侠惊喜。
“哦啥是同声传译呀”
“我儿子给我讲过,说领导在上面讲话,这个人一翻译,底下的外国人就听到了。那人说一句,这人翻一句,跟双簧一样我儿子说这工作工资贼高”
“哦这个呀。”老马点头,接着又说:“那这活儿多轻松呀,动动嘴皮子就完事了。”
“咦不你翻译错了闹笑话的我儿子说同声传译的很多年纪轻轻成了秃子压力太大”
“哎呀呀难找媳妇呀”
“你有头发也难找呀现在这女子多稀缺不像咱那时候一头牛换个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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