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是吵!原来是吵得很凶!我记着咱妈还闹离婚来着当时我在镇上上中学,有一回听咱姑说的!后来”兴邦望着天花板,抱着胸的两手抬了抬,从牙缝里吸着冷气说道:“后来为啥不吵我还真的不知道!后来好像妈连话也很少说了,大让干啥去她就干啥去!”
“哼,大概是咱妈放弃了吧,心如死灰了吧!一辈子吵不过他也打不过他,你改不了他还拿他没办法,他自己觉着自己比皇上比耶稣都正确!跟他过日子还不如守寡呢!可能咱妈后来把日子当成守寡来过吧!”
“哼哼”马兴邦盯着妹子胡说八道,像小时一样,忍不住憨笑起来。
“现在在这家里,能跟他友好相处的人也就剩漾漾了!致远上班后他一天早晚出去接娃儿,带娃吃个晚饭啥的。我看最近他跟娃儿耍得还可以,娃儿也黏他、他也黏娃儿,你瞧瞧这性子,跟漾漾一个等级!”桂英取笑完老头自己也乐了。
“诶!漾漾呢?”马兴邦猛地想起来到家后一直没见到小娃娃。
“睡着呢!”桂英指了指漾漾屋。
“走!去看娃儿吧!”兴邦提起漾漾格外欢喜。
“走!”桂英起身带路。
到了漾漾房间,桂英拉开帘子,兴邦坐在漾漾的小板凳上,桂英坐在女儿床边。
“哎呀,又长高了!现在有多重了?”
“我估摸着四十斤左右,快一米了,诶好像有一米高了!最近他老带着吃面,什么拉条子、油泼面、酸汤扯面,硬得很,娃吃得排便不太好!”
“长得快得很!前几次见她还被人抱着不会说话呢!每回见她都跟换了人似的!”兴邦说完盯着漾漾咧着嘴无声笑。
“嗯,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有时候不注意,突然一抱她觉着重了不少!她比仔仔这么大的时候胖,一直胖!”
“嗯!像你!像你得很!碎同小时候你也这样睡觉时两胳膊往外伸直,我跟你二哥单怕压到你手!呵呵那时候你睡得酣得很,尿床了屁股底下湿了一大片也不影响!我跟你二哥瞧着热闹很!”
“想想那时候咱三儿跟婆睡一张大火炕,美得很呀!一到冬天婆跟你两打牌、讲笑话、念经、弄吃的哎呀,从你出去后加上婆殁了,后来我再也没过过那么热闹的日子!”桂英抱着右腿膝盖,望着女儿遥想自己的童年,一脸幸福。
“嗯,咱那时候夏天也热闹!你二哥捉知了捉得聊咋咧!我记得有段时间天天晚上九点咱婆给咱三儿弄那个油炸的椒盐知了!啧!那是真好吃哇!我在外面吃过好多回不是那味儿!”
“嗯!婆很会做饭!关键婆那人有情趣儿是不,天气一不好她就琢磨着做好饭摊煎饼、煎菜盒子、蒸滋卷、调凉粉、蒸野菜婆比妈会过日子,人家懂这些门道儿!”
“你说咱大嘴挑!为啥嘞?还不是婆给他养刁了!”兄妹两说完,会心一笑。
漾漾早醒了,闭着眼迷糊了很久,以为妈妈跟舅舅聊天是她梦里的事儿,睁开眼一看是真的,忍不住望着妈妈和舅舅羞涩地笑了。
“哎呀,我娃儿起来了!”桂英扶漾漾起来,将女儿抱在怀里面朝舅舅。
“漾漾,还记得舅舅吗?”马兴邦伸手去握漾漾的小手,被大脑空白性格傲娇的何一漾拒绝了。
兄妹两咯咯笑了几声,接着聊他们共有的过去时光。还有点发呆发痴的漾漾按照生理流程开启每天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抠鼻屎,扣完鼻屎将鼻屎自然地抹在了自己的背心短裤上。
“你看她这样哈哈哈跟你小时候一样一样的!那时候婆年纪大了嫌冷,每次我烧炕时她总让多放点玉米杆、再扔两把棉花壳,我心想够了,我跟你二哥天天晚上嫌炕太热一个劲儿往边上挤,她不行!总嫌不够!结果是把你热得天天早上起来鼻子里全是鼻痂!一早上人还没清醒先抠鼻屎!连兴成、兴兴他们都晓得你这坏毛病,专程跑到家里来验证看你笑话!”
桂英大笑过后,拍着大腿说:“哎呦!婆那个火炕真是暖和,关键最热的地方婆让给了我!那时候鼻子真是干我连做梦都梦见鼻子干不通气我使劲使劲抠鼻屎呢!”说完兄妹两仰头大笑。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什么使劲使劲抠鼻屎?”原来是爷孙俩回来了。老马回来后坐在客厅里休息,仔仔见客厅没人顺着笑声钻进漾漾屋里找到了妈妈和舅舅。
“聊你妈小时候的事儿呢!”兴邦指着妹子冲外甥说。
“哦!”仔仔的头缓缓抬高又轻轻落下,顺嘴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背地里说老头子的坏话呢!”
仔仔此语不出则以一出惊人,兄妹俩对了眼儿后忍俊不禁捂嘴大笑。老马听见儿女在笑,不想打搅又觉落寞。这种情况他早习惯了,从他们小时候他就习惯了,只要他一插进去那笑声立马蔫了。漾漾嫌吵闹,从妈妈怀里溜出来去喝水,在客厅里看见孤单的爷爷后,她无声地走过去趴在爷爷身上,扑闪着睫毛咬着自己的食指说:“爷爷,我饿了!”
“哎呦我的老天爷!把这茬子给忘了!”老马不想打搅他们兄妹俩,于是打了声招呼拉着漾漾出来买早餐,虽此刻已经九点多了。
那头一见老汉走了,聊得更无忌惮了。
“我在楼底下都猜到了,你们肯定背着我爷说他坏话,以我妈为首!每回给我二舅和你打电话时偷偷摸摸地背着我爷捂着嘴说!”仔仔指着他判。
“我那是说坏话吗?我告诉你,你现在接触的马村长跟在村里的马村长可不是一个人!可能是他老了可能是他觉着在城里在咱家要收敛点,在马家屯可不是这样的!你问问你舅,你爷在村里跟人说话时是不是两手背后鼻孔朝天?是不是一开口就是什么同龄人很少有人像我这样、说起我给村里的贡献谁敢否定还有什么有谁能有我做得好你问问你舅是不是这样?”桂英学着老村长的腔调、手势表演得惟妙惟肖,看得人不由地耸肩颤笑。
何一鸣望着舅舅求答案,马兴邦笑得直说:“是是是!对对对”而后又捂肚子又拍膝盖地。
“你爷把他的好心全留给了村里人,对我们三个那真是太差劲了包括家里的其他孩子。当然现在好了点儿,当年那真的是”桂英摇了摇头,继续说:“我小时候上学,从家里到学校有一里多路,当时大冬天下了半尺深的雪,早上六点半我没办法出门,那时候又没有好鞋子,我连双雨靴也没有!你外婆让你爷送我去学校,你猜你爷怎么说的?他说人家小孩都是自己去怎么你就要人送呢。没法子,你外婆把我送到村里的大路上,然后我一个人到了学校。到教室后我专门挨个问了七八个同学,人家全是父母送来的,还有背着到学校的你爷爷呢,我还没出门呢人家转个身打起了呼噜!你说气不气?”
桂英说完一拍手摊开掌看着儿子。仔仔咬着嘴唇无话,兴邦点着烟说:“都过去了!”
“事儿是过去了,这不心里没过去嘛!你能让它轻轻松松过去,有些原则性的事儿我可没法子让它一下过去!”
桂英冷哼一声,接着向儿子说:“还有一次放学的时候下暴雨,村里的泥路根本没办法走,关键是我们那群孩子没一个带伞穿雨鞋的,人家父母踩着点儿来接孩子,我脱了鞋一路光脚奔回家,回家后才发现脚被玻璃碴子弄伤了流了很多血。你爷爷呢,对着镜子刮胡子、摸脸、撩头发完全不关心发生了什么,最后我气乎乎地流着泪哭到学校,他估计还不知道呐。他这人永远是以自己为中心,两眼看不见别人的。这种小事太多了,妈都不好意思跟你一件一件掰扯,显得我矫情!”
马桂英像是找到了一口翁,将自己的苦水全掏出来往里倒:“小时候我有种感觉,你爷爷对家里人各种不满,觉得我们配不上他,整天高高在上的,在家里说话像站在台子上演讲似的。后来好了点,但刚开始我真那么觉着。有一回他嫌你二舅学习不好,把你二舅的本子、书全撕了,把他的钢笔、书包直接扔了!你知道为啥嘞说丢他人!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种家长!仔儿你说说!”
桂英说完转眼望着大哥,希望得到一些反馈和支持。马兴邦抽着烟俯望自己的运动鞋,吁了口气,没有说话。他习惯且喜欢沉默。对过去沉默,对未来也是沉默。
“脾气上来砸东西、摔东西从来不管结果,打人骂人更是随他心情!小时候我不小心把他的葡萄酒碰洒了,你爷上去就是一脚狠狠地一脚。那年我上炕时把他的传呼机压了一下根本没压出啥毛病!你爷二话不说啪地一下扇了我一耳光,那红印子两天都没消下去!关键是我哪知道他那破传呼机放在炕上呀!他又不吱一声!那性子又怪又暴躁!你大舅在你爷那儿吃了多少苦,妈那时候小不知道,反正我跟你二舅没少被他欺负!踢腿、掐脖子、扇耳光哎呀,所以我说你现在看到的你爷爷跟我们看到的你爷爷,不是一个人!”
“那回,他把我香水当花露水用,我当时想着哎呀可好了,让我逮着机会反击他了,结果你看,人家错了也比你有理!他不光光是冲着我们发脾气,冲你外婆发脾气也是常有的事儿,我印象里你爷还冲着他妈发过好几回脾气呢!除了你二外婆三外婆,家里那些堂舅、堂姨哪个没被他指着鼻子骂过?”
“那仔仔也冲着你发脾气呀!哪家不这样呀!别跟孩子讲这些!大惊小怪的。”兴邦挪开烟头冲妹子说。
“好吧,你们都是忍者神龟,我大惊小怪!我看你现在在大跟前还不是蔫蔫的,跟致远一样怂!”
“他老了!棺材都做好了!纠结这些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那你说少奇刘都死了平反有什么用?”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