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老马见青龙臂在里面年纪最大,于是冲着青龙臂不屑地喊到:“你们在葬礼上讨债,也不嫌晦气!”
“要不是他爸死了,我们都找不到他人!樊永旺今天必须还钱,不还钱我们就把他爸的棺材和尸首全砸啦!”青龙臂冲老马龇牙咧嘴地说,行侠见了混子耍横吓得退后半步。
老马丝毫不惧那些小年轻,反倒十分威严地问樊永旺:“永旺,你大的棺材在哪儿?”
跪在众人当中的樊永旺指了指过道尽头的那口黑棺材,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老马从人堆里抽出了身,然后晃动着身子故意一瘸一跛地缓缓走到那口黑棺材跟前,而后掏出衣兜里的手巾,左手扶着棺材嚎啕大哭,边哭边喊:“哎呀我的樊伟成呀你咋走得这么早呀哎呀我的樊伟成呀你走得实实可怜哎呀我的兄弟呀你这样子叫老哥看了恓惶呀”
老马一个人高分贝地在棺材边放声哀嚎,整条过道里全是他的回声,各个灵堂连同灵堂外皆听得见。众人面面相觑,浑然看不懂,拿棍子的被声音喝住了,飞机头一脸困惑,矮胖子面色柔和了几分,其他人有愣住的、有好笑的、有不屑的。
过道口的马行侠一看这场面,赶紧提着东西老远地边走边哭,亦是连哭带喊,到了棺材跟前蹲在地上捂着脸一口一个樊伟成。两人哭得又悲伤又响亮,其他灵堂里来的客人有好几个忍不住屏住呼吸过来看热闹。方才戴眼镜的工作人员也好奇过来瞧动静,看得楼道里外的那些人个个跌了下巴、红了眼、走了神。
哭了十来分钟,老马见人越来越多,故意拿出了陕西哭丧的那一套,一边拍着棺材一边哭唱了起来:“你就是那一只蚕,一生勤奋又节俭,为儿为孙吃尽了苦,才积得这份薄家产,只说你长寿享清福,谁知你早早离人间,留下一个赌徒子,死在酒泉也恓惶”这头哭天抢地,惹得隔壁灵堂里的孝子、亲人也跟着哭了起来,一霎时整个殡仪馆几十人呜呜呜呜地哭声盘旋,煞是瘆人。
行侠听老村长唱了起来,心里莫名其妙又好笑,只低着头蹲在地上假装揉着眼睛抹泪呜咽。众人听他俩哭得凄惨,昏暗中哪有人注意他两脚下的地上有几星几点的泪。那些讨账的听得越来越奇怪,花衬衫盯着老马看了许久眼眶竟浑浊了;握铁棒的矮胖子也不继续拍打铁棒了,反而两手背后攥着铁棒;起先气势逼人的青龙臂此刻神情也慎重起来。
看热闹人约莫有十来个了,老马见时机到了,擦了泪收了声站了起来,趔趔趄趄走到那伙人跟前,扯着面色最胆小的高个子说:“你们不是说要砸我兄弟的棺材和尸首吗?来,砸呀!”老马一边假装抹泪一边拉扯着那人的胳膊往棺材那边走。
高个子张望众人恶狠狠盯着自己的眼神,赶紧抽了胳膊贴着墙溜到了那伙人的后面。
老马又抓住了那个拿铁棍的矮胖子说道:“你不是要砸我伙计的棺材和尸首吗?砸呀!砸呀!”老马越往棺材这边拉扯,矮个子吓得越往后退。
老马放了手,直指戴墨镜的青龙臂大喊:“你们这群不懂事的混账,在人家葬礼上要杀要剐的是干什么?不怕遭报应吗?不怕沾上这殡仪馆里的阴气吗?今天这儿好几家在办丧事呢,我看看你能把我兄弟这棺材和尸首咋地?你不是要砸吗?砸呀!砸呀!”老马直指青龙臂的鼻头连呵数声,吓得那些小兄弟各个变了脸。
青龙臂用手背扫开老马的食指,双手抱胸,沉沉地说:“我们是来找他要账的!这个大爷,跟你无关你就别多事!”
原本看哭丧的闲人此刻围过来看吵架,行侠也过来了,站在老马背后。老马用毛巾擦了一回脸,故意喘着大气扶着墙说:“你要找他要账,在哪里都行!单单在这殡仪馆在我兄弟的灵堂上、棺材边,不成!你要在这殡仪馆里敢对他动手脚,我第一个挡在前头!我老汉今年七十九了,癌症中后期活不了几天了!你们要把我打死了,我也不拖累我那三个儿子了,直接给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马上来这里给我也买个黑棺材!”
“你们行行好,我爸后事过了我绝对找你们!千万别在这儿”樊永旺跪在地上哀求。
老马说完假装喘着大气又是擦汗又是摸胸顺气,那些人看了看,暗暗觉得惹不起。青龙臂见老马着实脸红气短又喘,怕他犯个病或讹个人什么的,将来说不清楚,心里脸上有些顾虑。
行侠见状赶忙上来递软话:“年轻人啊,你们要要账去外头,这殡仪馆里清一色是过白事的,不吉利哇!你要弄点血出来,隔壁的、这周围的人都看不下去!何况这里有监控呢!现在监控直接能人脸识别,何况你这个人还有纹身呢!要让其他过事的主事人或者工作人员悄默默报警了,说你们聚众斗殴或者是搞黑社会!警察马上就过来了!现在全国全市到处打黑呢!你们可别往这枪口上撞呀!为个四十万弄得坐牢啥的不值当!”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中年人指着握铁棍的矮胖子说道:“现在人脸识别很发达的!赶紧把你那铁棍子收起来!回去了解点法律常识!要讨账别在公众场合有监控的地方!”
老马说着拨通了致远的电话,大着嗓门冲电话喊:“喂,远啊,我气短胸闷,心脏不舒服!你赶紧过来接我吧!我就在市殡仪馆里!”
电话点头的致远不明所以,一听有点严重,嘴里只说:“好好好!马上过来!”
众人一瞧老马的家人要来了,又怕赖上什么病到时候理不清楚,青龙臂只得指着樊永旺说:“我们在外头等着你,今天必须把还钱这事儿说清楚!”
樊永旺连连点头作揖。
青龙臂透过墨镜扫了围观的众人一眼,放下手低头走了,那些跟班的小年轻也个个低头走了。众人用目光送走这伙人,心里均松了一口气。老马抬手一一表示感谢,看热闹的人于是也散开回去了。
此时过道里只剩下行侠、永旺和老马三个人。老马叹了一口气,连忙给致远打电话解释是一场虚晃叫他别来了。撂下电话后他抖了抖衣服上的脏东西,又叹了口气,盯着站在一边的樊永旺说:“你是樊伟成他子是不?”
早站起来的樊永旺点点头。
“我是你大的朋友,我两一道来的,我们是马家屯的人。”老马指着行侠说完,朝右转了半个身,而后大步疾走提来放在棺材边的东西,递给永旺以后说:“这是给你大的!还有”老马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封较厚的牛皮信封,递给永旺说:“这是给你大行门户的!你收好了,赶紧把你大火化了这是头等大事!”
樊永旺接了钱连连点头。
行侠也送了礼行了门户,而后两老头面面相觑,老马对行侠说:“虽不见灵堂摸着棺材也算是道了别了,现在礼送了、门户行了,咱两意思到了就走吧!”
“好!”行侠拍了拍衣边儿点点头。
临走前老马冲永旺叹了口气,说道:“想办法赚钱吧,踏踏实实做你的生意,别整天想着天上掉馅饼的发财营生了!你有了工作跟人家商量着慢慢还。要是高利贷也别怕,走法律程序吧!我女子和你这个行侠叔的儿子还有早晨来的马俊杰都能帮你找律师!呃行啦,我俩走了!”老马说完拍了拍永旺的肩膀,转身走了。
“你再像以前那样,我看你没有活路子了!外面那些人天天盯着你呢!”行侠说完摇了摇头,也走了。
两老人出了殡仪馆,老马一路走得洒脱豪迈,不瘸不拐也不喘。坐上了车,行侠抖着胸前湿透的衣服说:“建国哥啊,我头一回在城里参加人家葬礼,就碰上这种场面!吓得我心慌心悸了好几回!”
“这城里的混混我还是头一回见也怕呀!得亏在村里这场面见惯了才不不知觉不害怕的!你说说我,到城里才来两个多月,就参加了两回葬礼!”老马冲行侠竖起两根手指在空中抖了一抖。
“你刚才哭丧差点把我哭蒙了!我十几年都没给人家哭过丧了!”行侠苦笑。
“我也好多年没哭过丧了!哎!今天给樊伟成哭的,怕是最后一回啦!”老马摇了摇头,长叹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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