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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儿,你爸写是写故事会的那种,还是写四大名著的那种?”晚上十点半,众人各自回屋睡觉。仔仔屋里关灯以后,老马纯属好奇,憋不住开口打听。
“故事会?”仔仔哼笑一声,在黑暗中皱着眉问:“什么是故事会?”
“就是写各种碎故事鸡狗成仙啦、死后变鬼呀、谁谁谁发财了、谁偷鸡摸狗犯法啦、谁又是孝子忠臣啦那种!民间故事大杂烩,有神话的、有平民的、有当官的!”黑暗中老马的右手食指冲着天拐来拐去。
“我也不知道我爸在写什么?我妈不让我随便问。即便我妈不说,我也不问!”
“为啥嘞?这么大的事儿咋不问嘞?”老马侧身问。
“这是我爸的事儿!我干嘛问那么清楚!每个人有他的,我妈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她不愿意说的我也不会追问,我的一些事情我不愿意说我爸妈也不逼问的!”
“哎呀你们家素质这么高,那咋还让你妈经常在外面喝醉了呢?”老马皱着下巴噎了一句,接着说:“你爸做啥工作,那涉及到全家人!还狗屁个!”
“啧哎!爷爷,我这么跟你说吧我爸不说,那肯定是觉得还没到说的时候,等他认为时机成熟了,自然会跟我们说的!”
“时机成熟!那戏里说范进中举时五十四五了都!还时机成熟!这人得兼顾理想和现实,哪能只奔理想去!不吃饭、不养娃、不管老婆啦!”老马的不满全使在了两片嘴皮子上。
周六上午,包晓棠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去农批市场姐姐家,一到家先给钟叔、姐姐和学成送礼物。晓棠给钟能买的是意大利的手工酒杯,给学成买了个棕色的牛皮笔袋,老小捧着远来欧洲的洋玩意儿,眉飞色舞。中午晓棠在铺子里吃了午饭,下午和姐姐一块去农批市场里采购喜糖、坚果、零食甜品、新鲜水果、各式酒和几瓶饮料。姐妹两个许久不见各自藏了好些话要说,边转边聊,一会儿工夫逛到了下午四点。待姐妹两个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铺子里,钟理早醒了,下楼来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姐夫,好久没见你了!”晓棠一进铺子爽朗笑言。
“哦!晓棠啊!你啥时候来的?”钟理神情漠然,略略意外地问。
“上午来的,在铺子里吃的午饭。你没在,我还以为你忙得出去办事了呢!”晓棠半耷拉着眼皮故意噎人。
晓星担心钟理敏感多想,不等钟理回晓棠抢着话儿说:“东西全买好了,咱一块去酒店吧,桂英说他们来得早!”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老陶找我有点事!”钟理说着站了起来,从茶几上拿走烟和打火机,自顾自地出门了,撂下冷冷的众人面面相觑。
晓星静观孩子爷爷以及妹妹晓棠,晓棠望望钟叔又与姐姐四目相对,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负面情绪,连学成也觉察到了,他仰头瞧了瞧妈妈又瞧了瞧爷爷和小姨,低头无话,早习惯了。
“姐,咱先走吧!英英姐指不定早来了!”为破尴尬,晓棠拉着姐姐没事人一般地将晓星往外拽。
“对对对,你们姐两带着学成先去吧!我在这儿看会铺子,到点了我自己过来!”钟能冷颜咧笑地摆着手。
“我跟爷爷一块走!”学成拉着钟能的衣角一脸诚挚,那小大人一般的口吻迫得晓星、晓棠不得不重视。
“好!那大,我和棠儿先去维纳斯了,你稍后带学成过来。别太晚了,我马叔还没回去呢,英英说他今个也来,到时候你和我马叔好好聊一聊!”晓星望着孩子爷爷说。
“成成成!把东西带齐全了,你两早点走吧!”钟能点点头,示意两人赶紧走。
晓星从家里带了些好看的盘子,而后姐妹两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了农批市场。一路上晓棠没少批判姐夫钟理那臭鱼烂虾一般的臭脾气、烂脸色,晓星只当没听见,任由她说东道西。
铺子里只剩爷孙两个了,钟能摸了摸学成的头发,暖暖地问:“你想陪着爷,是不?”
“嗯!”学成点点头,钟能一口水气如鲠在喉。儿子那般没德行,孙子这般太懂事,均让老人家难受。
最近客人少得零星,钟能说晚点去,哪里是为生意,不过是想静一静。人在嘈杂、狭小、昏暗的地方待久了,偶然去那光鲜亮丽的地方会不适应,极端地不适应。特别是对他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来说,一辈子昏暗无光,说今要去那富丽堂皇、珠光宝气的大酒店里,反觉得自己配不上那干净宽敞的地方。
今天,无论如何,作为梅梅的父亲,他钟理是一定要出席的,并且要穿着齐整、一脸荣光地去,谁成想理儿刚才竟那般草草地出了门头发凌乱,拖鞋肮脏,白色的背心泛着黄,一脸乌黑,一身怨气。老陶找他能有什么事儿?除了喝酒抽烟闲扯淡能有什么事儿!即便有事儿,什么事儿能顶得上梅梅的升学宴这般大事儿!
此时此刻,学成在柜台上写暑假作业,寂静又认真。刚过六十六的钟能一根又一根地抽烟,独自个蜷在墙角默默地抽。他只能借着吐烟气默默地长叹、一声声地长叹老头不是为今天儿子的无理而长叹,而是为梅梅、学成和晓星三人长叹,为将来有一天悔得见不得人的钟理长叹。
“姐,你觉得这个人长得怎么样?”清凉的包间里,包晓棠突然从手机相册里翻出一张照片来问姐姐。
晓星拿来手机,隔着老远仔细端详,谨慎地说:“咋感觉有点精明呢!有点油腻!咝从眼神感觉这人不简单!”
“我感觉还行!”晓棠笑得掩饰不住。
“这人在追你?”晓星皱着脸问妹妹。
“你咋知道?”晓棠惊问。
“我傻吗?看你笑得那样儿!你怎么会无缘无故给我看一个男的的照片!”
“好吧!他叫朱浩天,比我小三岁,最近跟我走得比较近,我出国就是他接他送的!”
“哦!发展这么快呀!”晓星暗地里吃了一惊,在她的认知里,发展太快的感情大多结局不幸。
“相亲认识的!也不快了!有段时间了!”
“哦你是年纪大了,但也不至于草率!你瞅准了人品,然后再发展关系!”晓星挺直腰板不觉间开启了说教模式。
“行行行知道了!当初梅梅她爸人品也很好啊!这哪能看得到以后哇!”晓棠说到这儿见她姐脸色难看又掩不住地失落,赶紧调转话锋:“你放心,我不是顶嘴,我会对自己的幸福负责的!我是反过来替你不值!”
“我没什么值不值的!梅梅已经上大学了,我还有啥值不值的!”晓星冷冷地抬着眉毛。
“你身材这么好,五官也好,出去说你是学成这一个八岁孩子的妈,谁会不信?人生长着呢,且得好好享受、认认真真过一回!别等到七老八十了后悔当初”晓棠还没说完,晓星不乐意听,摆过脸说:“行啦行啦,别说我了!说说你出国后好玩的事儿!”
正说着,桂英的电话来了,晓星忙出来迎客。远望桂英领着一家老小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维纳斯酒店,何致远停好车后一伙人摇摇摆摆地往酒店门口走。桂英一眼望见了包晓星在门口冲他们招手,于是拉着漾漾大步走了过去。
“哎呀,我率大部队来了!给你撑场面来了!可别嫌我家人多吃得多!”
“哎呦喂!客气啥!马叔、致远,这边走!”包晓星搀着老马的胳膊上了酒店门口的台阶。
“今天我来点菜!我这么多年陪客户喝酒吃饭没啥大觉悟,只在点菜上攒了些经验!”桂英一开口如是说。
“我知道你能成!就等着你过来点菜呢!我预计两桌人,娃娃一桌、大人一桌,待会任你发挥随便点!”晓星笑着指引一行人进了包间里。
“晓棠来这么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桂英一见晓棠大嗓门喊。
“昨天下午回来的!马叔好!姐夫你好!”包晓棠和众人打招呼,打完招呼忙从自己的包里取礼物,而后捧着礼物挨个送给目标人物:给老马送的是与钟能一样的手工酒杯,给仔仔他爸送了一盒意大利的咖啡粉,送仔仔的是与学成一样的手工牛皮笔袋,送漾漾的是巧克力和一管儿童唇膏,最后才掏出她买给桂英的手工皮包。
何家人捧着来自意大利的小玩意儿,个个喜笑颜开。晓星和桂英忙着摆盘子,不一会儿,七盘花花绿绿的东西呈现在了众人眼前一盘瓜子喜糖、一盘核桃葡萄干、一盘巴旦木巧克力、一盘油炸花生和蚕豆、一大盘摆得齐整的果冻蛋挞山楂块,再两大盘鲜艳的新鲜水果。七盘零嘴中间是七八瓶酒跟饮料。见如此摆设,仔仔漾漾孩子般天性赶忙围到桌边伸手去抓。
“你大呢?”老马收好酒杯、摘了帽子,一开口先问钟能。
“我大来!来得晚一点!现在在看店呢!”
“看个锤子店!这么喜庆的日子还不赶紧过来!我给你大打个电话!”老马说完老远举着手机在里面找钟能的号码。
gu903();“梅梅呢?”致远嗑着瓜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