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马上过来。”晓星倒吸一口气,使着劲坐起来。
“那我等着你,顺带看着他!”
“不用不用!你别管了,赶紧回去睡吧。”晓星说完挂了电话。
包晓星披了个薄薄的披肩,带上手机和小包只身一人出门了。车里全是妹妹的东西后备箱、后座、副驾驶座下塞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日用零碎之物,自家的车是开不了了。晓星出小区去打出租,二十分钟后才上车。
凌晨两点半了,烧烤店的老板要关门了,老陶先付了账,而后和店老板一块把烂醉如泥的钟理抬到了烤肉店门口的瓷片地上。店家走了,老陶守着钟理,等着晓星过来。
出租车到烧烤店附近时快三点了,包晓星在主干道下了车付了钱,然后朝烤肉店的方向走。一路黯淡无光,她小心翼翼地过了条小巷子,又走了十米多,在一处昏黑的地上,她找到了两个打呼噜的男人影子。走近细看,见一人敞开身体睡在地上,背心短裤、一只拖鞋、头发蓬乱、两手摊开、两脚撇开包晓星再熟悉不过了,这人就是钟理。老陶也喝多了,靠着墙在打呼噜。
“老陶!老陶!”晓星轻拍老陶的肩膀。
“哎呀你来了!咝我怎么也睡着了!”老陶搓了搓满是肉的陈皮脸。
“你赶紧回去吧!”
“我帮你抬上车,再送回农批的铺子里!”老陶扶墙站起身来。
“不用不用,你明天要忙,你先回去吧!”
“那你怎么弄?”老陶指着地上的人问。
“你别管了!别管了!赶紧回去吧!”晓星催促。
老陶拍了拍屁股,整了整衣裤,打着长长的哈欠走了。
包晓星看着钟理,长叹一口气。
要送他回农批市场吗?烤肉店不在主干道上,要背着他到主干道起码得走几十米,她哪里背得动。找公公钟能?孩子爷爷老了,经不起看亲生儿子的这副模样。找出租车司机?车拐不进来,自己拉不出去包晓星笑了,多好的机会呀,他们孤男寡女地在清凉的街上、寂静的夜里。
好个天造地设的良缘!
二十多年前,精干英俊的小伙子走进了她的生活,他像启明星一样给她人生的奋斗方向,给她一个家,给她一对儿女曾经的小伙子一晃眼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无所事事、日日大醉。为何他给了自己完美又亲手粉碎完美?晓星忧伤。
包晓星深吸一口气,她站在钟理身边静静俯视,她看着他发呆。这些年,生活像巨大的轰隆隆的机器碾着她走,她早累得没有力气决策自己的人生了。她已经好久没有细细看他了,好久没有摸一摸他的脸,好久没有躺在他怀里聊一聊梅梅和学成、老家和深圳凌晨三点的深圳,静得如故乡一般。
天呢,晓星怀念故乡,无比怀念。
长发在风中飘散,衣袖也轻轻摆动,包晓星远眺随风摇曳的树影,心笑了。
她能从柚子皮的香味里闻到芸香花的味,却无法从芸香花的味里嗅到柚子皮的香。黑漆漆无人烟的小巷子里,只剩她和南方的风。
今晚无月,城市无星。她仰头叹气,冷泪静流,任头发如棕榈叶一样在风中胡乱飘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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