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春秀依然是带着自己的孙子来的,走进巷口,她先把手里拎着的一双鞋递给修鞋匠修。
她这次的态度比上次好太多了,朝着舒挽挽先是笑笑:“孩子把暑假作业写完了,带他出来买点吃的。”
她指着招牌板:“想吃什么,自己点。”
小男孩怯生生地看了眼招牌板,又看了看奶奶的脸色,道:“我就要一个钵仔糕。”
钵仔糕是所有小吃里边最便宜的。
卢春秀“哼”了一声,才道:“老板,给我们来一笼虾饺吧。那个什么,再要杯这个奶茶,年轻人爱喝的新鲜玩意,我也搞不懂。”
舒挽挽点头:“好嘞,您稍等。”
小男孩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奶奶,你今天这么好!”
“这是奖励你的。你要弄清楚,想吃什么就跟我说,虽然我不一定会买,以后长大了,想吃什么就自己去挣。”
“总之要堂堂正正。”
小男孩重重地点点头,接过了自己的虾饺。
这一次的味道,甚至比上次还要好。
上次的时候,由于紧张,他吃得非常快,生怕被别人看到自己手里拿着虾饺。
后来被奶奶训了一顿,虾饺的味道一度成了梦魇。
可是这个时候吃起来可完全不一样了。
薄薄的饺子皮他轻轻一咬,就能感觉到软软的触感,鲜嫩的肉汁一瞬间席卷了他的舌尖。
有些微微的烫意,他的额头上也冒出了汗水。
但是虾和肉的味道一下又一下、慢慢地在口腔里回荡,他觉得这股子鲜美的味道从舌尖一直流淌到了心底。
他觉得,自己会记得好多好多年。
“真好吃。”小男孩抬起头,“奶奶也尝一个吧。”
卢春秀习惯性地“呵呵”冷笑两声,摆摆手:“你吃吧,我不爱吃这玩意。”
每逢夕阳西下的时候,蒋锡孟就开始思考人生了。
这个时候往往是工作已经做完了,但是他不能下班,只能以冥想来摸鱼。
他两手在键盘上随意地敲着,大脑已经放空了。
他常常会想起自己的少年时代,无拘无束地奔跑在田野里,
那个时候的他以为自己无往不利,天下之大也皆归他所有。
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困在小小的办公室里,做着日复一日更枯燥的工作。
这些日子,他的冥想多了一项,就是舒记小摊的烤生蚝。
那生蚝的味道啊,真是每一寸都合他的心意,老板的辣椒也加得很合时宜,刚刚好处于过了“辣瘾”但又不至于,辣味喧宾夺主。
想着想着,蒋锡孟又准备着溜出去买吃的了。
他旁边工位上是个女同事,凑过来说:“帮我带杯奶茶回来啊。”
蒋锡孟睁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他的摸鱼学明明是毫无破绽的。
女同事小声说:“你每次回来,身上都有股烧烤味,味不大,但我在你旁边能闻出来。”
舒挽挽这边新买了一个秘方——烤韭菜。
烧烤架上偶尔跃起几缕火丝,一根根绿油油的韭菜在火苗上慢慢变得软软的。
新鲜的韭菜上已涂了一层油,此时油光在韭菜上泛了一层,看上去泛着光,很是诱人,一股韭菜的香味也渐渐浮上来。
蒋锡孟来的时候照例先要了四个烤生蚝,再然后他看见了烤韭菜——
“老板,你这,韭菜怎么卖?”
“两块钱一串。”
“再来两串韭菜吧。”蒋锡孟叹气。
舒挽挽等到韭菜的火候差不多了,在这上边再撒上葱花,放进铁盘子里,递给蒋锡孟:“给,一会把盘子放那边就行,我过去拿。”
烤韭菜无疑是很香的,它是一种很有侵略性的香味,再配合上辣椒的香气,蒋锡孟只闻了一闻,就觉得口水已经开始泛滥了。
他夹了一筷子——这味道比他想象得还要好,韭菜脆脆的,咬下去时能尝到韭菜筋脉被碾碎的口感。
它那独一无二的味道在嘴里散发开来,葱和辣椒的味道也融合在一起,唇齿间尽是韭菜味。
蒋锡孟嚼着嚼着,望望天,又开始冥想了。
他年少的时候曾学过一篇课文,第一句话是“噫吁嚱”。
他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的老师操着一口川城方言,给他们讲课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