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我想吃藕粉糕了,还有王老爹铺子卖的酱肘子。”仰头哭得惨兮兮的石头趁机讨福利。
“别搭理他,隔着棉袄弹一下哪会痛,竟给他弹灰了!”
刘芙笑着瞪眼耍无赖的儿子。
石头听了阿娘的话下意识地放开二舅,低头去扒看自己袄子,以验证阿娘说得是不是真的。
颜溪被娘俩逗得捂嘴直笑,偷偷注意她的刘怀安见其笑的欢快,立时大方起来,点点石头的鼻子豪爽道:“行,明儿二舅都给你买,等会还得回去干活挣钱。”
出来差不多有小半天了,再不回家明儿大概便没这般自在,准备起身要走。
他在东水门附近找到两家田宅牙行,房舍具体要求皆已说清。
东水门比西水门还要繁华,民巷多租赁房者也多,中人说明日就可以去相看房子,真想带着颜溪一同去。
“一把大手乱花钱,上次借旁人的银子还人家没?过这个年节就十六了,手里不留几个籽儿能行吗?”刘芙送弟弟出门时还不忘唠叨。
“朋友回老家祭祖了,开年一定还。那个……姐,小溪,外头凉你们回屋吧,明儿我有空再过来。”
刘怀安听大姐又开始絮叨,赶紧吆喝一声扬起驴鞭赶车离开。
在家里,大嫂和婶子动不动提醒他十六岁了,在大姐这儿依然逃不过,自己离弱冠还远着好不好。
颜溪仿佛看到了适婚男青年被家长催婚的一幕,忍不住回忆起前世自己被七大姑八大姨唠叨的情景。
那时候觉得烦不胜烦如今却成了永远得不到的温情。
接下来几日里刘怀安像上次一样驾着驴车急匆匆来急匆匆走,刘芙问得急了,他就说在东水门寻份短工挣些私房钱。
时光似水,眨眼间到了大年三十正年节。
颜溪把自己做女红挣的百来文钱全部花光了,不是她败家实则生活必需品要置的太多,此外又给娘仨买几件小礼物。
摸着空瘪瘪的荷包,她感慨不是钱不经花,是自己挣的太少。
做绣活来钱太慢,这样下去何时才能攒够改籍的银子,计划过完年试试小买卖如何。
……
“娘,外面下雪了!”
俩大人在灶房包饺子时,石头和月儿兴奋地冲进来大喊。
“哎吆,真的落雪了!还道今年是个旱冬呢,这下好了又是个丰收年成!”
京都市民虽大都无田产,可却与农户关系紧密。
一旦遭遇旱涝灾害相应的柴米油盐价钱也跟着上涨,即便有朝廷出面调控,但物价较清平年份仍会有浮动。
因此刘芙望着门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喜上眉梢。
“小溪,把黄酒烫上。”
饺子包完,还要炒年夜菜,刘芙虽生于京城长于京城,可其父亲刘守业把江南家乡的一些生活习俗融入到京都生活中。
其中便有寒冷冬日烫黄酒喝的惯例。
颜溪应了声,拍拍手上沾的面粉,紧紧身上的袄子钻入风雪中,凌冽的冷风让她仿佛回到了那日站在官牙前高台上的感触。
“颜姐姐,明早咱们堆雪人吧?”不知何时跟在她身后的月儿脆生生说。
“你怎么跟过来了,冷不冷,姐姐给暖暖手。行,明儿咱耍雪!”颜溪转身将胖墩墩的月儿拉在身侧,大手握小手往西厢房快走。
大概要下暴雪的缘故,临近傍晚乌沉沉的天幕笼罩一层薄橘色,给地上尚未成气候的积雪浸染了几分暖色。
温暖如春的灶房里,颜溪做好最后一道菜肴,刘芙将煮好的饺子盛了两盘,一份放在灶王爷画像前,另一份置在厅堂供奉列祖列宗天地神/灵的案桌上。
两个小家伙眼不眨的盯着颜溪碗中飘着鲜香气的红烧黄焖鸡。
做饭的技能是她自己原有的,不像女红受益于原主。
自从发现颜溪做的饭菜味道不错后,刘芙基本都让她掌勺。家里因为有俩正长身子的孩子,颜溪尽量在食材有限的条件下想方设法变换菜样。
想抓住孩子们的心,必须要先抓住他们的胃,以致石头和月儿越来越黏她,孩子是爹娘的心头肉,如此以来刘芙自然待其不会差。
“别急呀,等祭祀完放过鞭炮咱就能吃年夜饭了。”
颜溪假装没瞅见俩小家伙馋兮兮的小眼神,把菜碗放进汤锅的竹篦上热着。
男主人李城今年没在,只能由刘芙带着儿子石头敬香烧纸钱祭祀。
夜幕降临,天色昏暗。空中已此起彼伏的响起炮竹烟花声。
站在正房的石阶上举目远望,可以看到宫城方向燃放的缤纷焰火。
不知是否因上次大雪中的遭遇留下了后遗症,颜溪在外面没站多久已受不住,加上心里也不舒服,更没赏烟花的心思。
“嫂子,小溪敬你一杯,大恩不言谢,你和刘大哥的恩情小溪一辈子记在心里。”
颜溪起身先给刘芙斟半碗热气缭绕的黄酒,然后也给自己倒了大半碗,举起来眸光溢出真诚。
“见外了不是,这些日子多亏有你帮衬,否则还不晓得忙成啥样子。来,算咱姐妹俩互敬!”刘芙拿起酒碗轻轻碰了碰颜溪的。
“娘,石头也要敬你和颜姐姐!”
“月儿也要!”
嘴巴流光滑亮的俩孩子递上碗也想加入酒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