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宁小柯没去阻止余异吞噬它们，跟扰乱网络通讯信号的蜉蝣虾一样，这些原本就是大鱼们的食物。

就算生物进化了，食物链依然存在。

作为一条进化鱼，无论是虚鲲余勉，还是噬人鲨余异，吞噬是本能，但食物的选择必须有原则。

这是宁小柯想要做的。

温佳悦带着她跳上噬人鲨的后背时，已经紧张得连耳朵都冒了出来，笔直笔直地竖在头顶上，仿佛雷达一样不停地转动着，一下子就发现了弃机而下的座山雕，惊恐得整个兔兔都不好了。

“小柯，有只老鹰飞下来了！它……它是不是想要吃我啊！”

“不会的，别怕。”宁小柯抬头看了眼，“那是来救我们的，刚才喊话的直升机驾驶员吧！居然是只座山雕……自己飞不好吗？还开飞机……搞什么……”

温佳悦反应过来，拍着心口松了口气，“他是来抓余异的吧！余异——”

余异猛地一个转弯，差点将后背上的两人都给甩飞出去，好在宁小柯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的背鳍，跟着拉住了温佳悦，在稳住了身形的同时，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余异，你要是吃了人，就不是进化物种而是黑化物种，会被消灭掉的，你想死吗？想要余勉跟你一起死吗？”

“余勉……”余异混沌的大脑里，这个名字一入耳，让他忽地清醒了几分，“不能死！”

他的出现，原本就是为了保护余勉，而他也从未想过要跟余勉争夺身体的控制权，更没想过要跟余勉分开，如果因为他而害死了余勉……那绝不可以！

他的心神一放松，身体依然在膨胀，可原本布满尖锐犬齿的吻部变宽变平，身体也从纺锤状变得宽大扁平起来，探出宽大的蝠翼，悠然自得地在瞒雾星海中漂游，不再像条穷凶极恶的噬人鲨，而像是缩小版的虚鲲，而原本束缚着他的捕鲨网，也彻底被绷断。

从奋斗鲨到躺平鲲，就是一个眼神的距离。

宁小柯松了口气，干脆也躺倒在鲲的背上，抬头看着还在上面“盘旋”的行动组成员座山雕先生和失控的直升机。座山雕看到下面的变化显然吓了一跳，可眼下直升机失控他还得先控制直升机，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的模样。

“余勉啊，你慢点把直升机放下来，别弄坏了，你赔不起的。”

“哦……”余勉向来是个勤俭持家的孩子，闻言赶紧向后冲去，用硕大的尾巴“接”住了直升机，再把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操场的草坪上。

完美，除了一张捕鲨网，没有其他损失……

余勉跟着落在地上，等宁小柯和温佳悦从他背上跳下来之后，也跟着翻了个身，整条鱼骤然收缩，最后终于恢复了人形，是个足有一米九高清瘦腼腆的男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们。

“对不起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座山雕覃艧也跟着直升机一起落地，变回了人形，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特警制服，因为头上带着帽子，和先前变成大雕时的秃头模样相比，要英武帅气许多，看着年纪也不过二十多岁，身姿笔挺，显然是行伍出身，浓眉大眼的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只是他现在的脾气，显然不怎么好。

“你们三个，是怎么回事？刚才报警说有噬人鲨要吃人。你，是什么进化向的，几级进化？有没有在生物进化管理局报备过？”

“我……我不是故意的……”余勉本来就有些社恐，这下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了。

宁小柯都不用看温佳悦，都知道这蹦蹦兔已经吓得哆嗦得快要隐身了，只能挺身而出来面对警察哥哥，“我们是来散步，遛弯而已。”

“呵呵，还遛弯，当我眼瞎吗？是遛弯还是遛鱼都看不出来吗？”

覃艧想到自己先前狼狈地向总部呼救，却是这么一个乌龙似的结局，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身为进化者，不能在公共场合擅自变回原形不知道吗？你违反了进化物种管理条例第五项第五条，要根据被破坏的公共财物和受到惊吓的群众赔偿相应的罚款，并处以五到十五天拘留，强制学习《进化物种管理条例》……”

“不必了。他可以例外。”正当三个学生听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之际，背后传来一个温和宽厚的长者声音，三人齐齐回头，却见是学校的蔡校长，顿时如蒙大赦般齐刷刷地叫了一声“校长好！”

蔡校长个子不算太高，有些方正的脸上永远都挂着温和的笑容，在学校里最受学生们的欢迎，跟教务处永远冷面冷眼冷酷无情的卢主任一比，堪称是一中的冷暖两极。

蔡校长冲着三个学生点点头，然后对覃艧说道：“这个学生的情况特殊，他原来也不知道自己是进化者，还没有报备登记过，所以也不了解《进化物种管理条例》，今晚他正巧赶上进化升级，出了点意外，所以到操场上释放多余的进化能量，这属于特殊情况，还请这位警官能够谅解。”

覃艧有些意外，但有校长出面作保，现场也的确是虚惊一场，刚才那条大鱼的变化也是他亲眼所见，最后不但没吃人，还帮着他救下了直升机，真要再计较似乎显得他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了。

“好吧，这次就算了。但你们得尽快上报管理局，去做个体检，确定自己的进化方向和等级，学习相关常识，避免以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一定一定，我一定会尽快安排他们去做体检的。”

蔡校长笑眯眯地应下，礼节性地跟覃艧握手过后，就打算带着三个学生回去，覃艧也准备检查下直升机没问题就返航，回去还得写这次的行动报告，想想就头疼。

“现在去体检不可以吗？”

宁小柯突然出声，不光是两个大人，连余勉和温佳悦都有些意外地望向她。

“余勉同学今天吃了很多的蜉蝣虾和瞒雾，我怕他会消化不良，校长和警官可不可以现在带他去做一□□检呢？”

“呃，我没事的……嗝……”

余勉刚说了一半就开始打嗝，窘迫地捂着自己嘴，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下意识地看了宁小柯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听她的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他去哪里都一样。

宁小柯又补充了一句，“他刚刚升级的情况也很不稳定，是不是尽快做个检查比较好呢？要不然，万一他再出什么状况……”

“好！”覃艧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女生为什么突然要求他带余勉去体检，但这本来也是他的工作任务之一，原本以为蔡校长包揽下他可以不管，但学生既然提出了，他自然也应该满足他们的要求，“你们两个也跟着一起来做个检查吧！看有没有受到影响。”

“不是两个。”宁小柯无视蔡校长脸上渐渐消失的笑容，“我们班里还有三个进化学生，加上他们两个，一共五个。”

“五个？！都在一个班？”覃艧终于意识到其中不同寻常之处，“你们一个班多少人？”

宁小柯：“四十……不，四十一个。”迟到的记忆已经全部吸收，她，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按照现在的生物进化管理局的统计数据，近三年中，出现生物进化现象的人占普通人数量的万分之一，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每一万个人里，才能出一个进化者。这座小城常住人口五十万，管理局在这里也就安排了第九小组的两个成员驻扎在此，还是因为这是位于东海海口的一个沿海城市，人口虽然不算多，却在生物进化方向有着重大的战略意义。

原来报备过的进化者，只有章建一个，温佳凝和方安逖都是进化后尚未去申请报备的，余勉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进化者，温佳悦则是根本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发生了进化，可就这样算下来，一个高三班里出现五个进化者，也是史无前例。

就算宁小柯身上还没有任何明显的进化现象产生，但她的表现，依然让她成为高三十九班的第六人，跟着那五位同学一起坐上了直升机，前往生物进化管理局做体检和调查报告。

直升机起飞的时候，宁小柯冲下面的蔡校长挥挥手告别，笑得格外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