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声怒吼而来的,是一个装满水的茶杯,虞秩堪堪躲过,不然这杯子就直接砸在他的脸上了。门外守着的腊梅和雪梅忧心忡忡地对视一眼,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竟让皇后娘娘如此生气。
“本宫筹谋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看你登上皇位的那一天。你竟敢告诉我,要去封地上做一个闲王?早知如此,本宫就在你生出来时将你亲手掐死,也好过你现在这么不争气!”皇后娘娘痛心疾首地说道,丝毫不顾虞秩骤然失色的脸庞。
“你确实该掐死我!你以为我愿意当你的孩子吗?我宁愿自己是张贵妃的亲子,也好过成为你向他们复仇的工具!你说你是为我好,可你有哪点是真正考虑过我的?”
虞秩也爆发了,从张贵妃死的那一晚开始,他的内心就备受煎熬。他安慰自己,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他能当下太子,再坐上皇位,他一定会给母妃最大的哀荣,让她风风光光地离开这人世间。
可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换来的却是一无所有。母妃没有了,太子之位也没有,甚至他一直竭力隐瞒的秘密也被虞稷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了出来。虽然他们并没有证实,但是光想到他们打量的眼神和窃窃私语的模样,想到这种怀疑会一直伴随着他度过余生,就足以让一直在外人面前光风霁月的虞秩感到痛不欲生。
所以他选择了逃避,可搞砸了一切的皇后不止不理解他,反而还大加指责于他,更让他心里隐藏的那些想法冒了出来,才有了上面的话。
皇后承受不住地向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原来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吗?那她做的这一切,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第514章虎符
气氛一时僵持,两人许久都没再开口。
就在虞秩想要告退时,皇后幽幽地说道:“你以为,你真能去做个自在闲王吗?”
虞秩不解地看向她,只要他肯退出京城,不再插手朝政之事,难道太子还会对他赶尽杀绝不成?
“呵,你可知,你父皇快醒来了?当日之事他比谁都清楚,张贵妃的死,他很快也能问出真相。你我二人合谋杀了她,难不成你还想着自己能够置身事外?”皇后说道,要不是这样,她也不用急于一时。
虞秩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直昏迷不醒的父皇快醒过来了?
“你不是说他一定不会醒吗?!”
“许是因为立了太子,他自觉大魏江山稳固,心里没了怨恨,才慢慢好起来了。本宫本想借着张大人的手杀死虞稷,到时候去你父皇床前一说,保证他经受不住刺激,立刻驾崩。大魏国丧,举国同悲,身为太子的虞秋更是逃不了。到时只要本宫略做手脚,他就会和你那个早夭的四叔一样了。”
皇后冷笑一声,虞秩却从她的话中听懂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四……四叔是你——因为你和父皇说了这个,他才会吐血昏迷?”虞秩也一直好奇皇后当日说了什么,如果是这个的话,他就能理解父皇为何大受刺激了。
当年父皇自知身体不好,便对四叔寄予厚望,关心他比关心他们这些子女还要多。上行下效,皇后也对他们母子格外的好,好到让所有人都没有防备。
后来不知怎么的,四叔亲母刺杀先皇后,然后四叔为了弥补生母之罪,终日跪于灵前,行孝子之职。在皇后下葬那日,他终于昏厥过去,浑身高热不退,后来就死了。
却原来,这一切都出自母后之手!
“是啊,没想到他还能醒过来!现在看来,他也是个无情的人呐。”皇后轻蔑地笑了一声,“所以你想好了,是要去当你那个所谓的自在闲王,还是和本宫一起,在你父皇醒过来之前,将权力把持在自己手中?”
虞秩一时不能言语,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刚刚的信誓旦旦随着皇后的话已经烟消云散,他现在满心都是父皇醒来后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还有两千人手在城外。”他说道。
皇后笑了起来:“这才对嘛,母后怎么会害你呢?等你当上皇帝,你想怎样便怎样,本宫绝不插手。那两千人手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让他们进来。”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虞秩问道。
“元宵过后,那贱人下葬之日,本宫便送他们去地府团聚。张大人已经请旨厚葬她,那日朝中大臣都要送她去明思陵,咱们只需在那提前布置好一切,再将宫中拿下,就万无一失了。”
“……”虞秩想要让她改个时间,不要扰了母妃的安宁,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你只需给你的人去个信,其他的一切都交由本宫处理便是。”皇后显然很满意他没有出口反对自己。
沉默良久,虞秩道了一声“是”。
他出了坤德宫后,又一路避着人回到了秀春宫中。他自以为行踪隐蔽,可这一切都在张福海的掌控之中。
皇后可以派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那他自然也可以这样做。身为天和帝的心腹,他手上自然也有很多得用的人手。
“下去吧。”听完后,张福海挥了挥手。
“是。”那不起眼的小太监行了礼后,便从原处返回了。
皇后叫二殿下过去待了两刻钟,是在商议什么事呢?张福海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将此事暂时按下,转而又忧心起温太傅和楚辞来。
温太傅这边倒是顺利,他乘着马车到了提学司后,立刻就有人来相迎。此时已近元宵,再过几天,便是各大书院招生之际,他们正在商议章程。
见温太傅过来,他们还以为是来视察他们的工作,拉着他毕恭毕敬地介绍了好久才消停。
温太傅心里有些焦急,可还是耐心听完,给出了意见后,才示意他们自己有事找楚辞聊一聊。
“咱们这位同知大人可了不得,竟能让温太傅亲自上门来寻。”此人是这两年从地方调任上来的,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接任同知之位,可没想到横空出世一个楚辞,这段时间没少说一些酸言酸语。
“当初他还是国子监司业时,温太傅他老人家便对他格外看重些,更别说此次又是太傅亲自上折将他从南闽调回京城的。你往后还是少说几句吧,我瞧着,他在这个位置应该待不长。”
那人听后,顿时噤声。同僚的话他听得很明白,看来这楚辞来头不小啊。
温太傅找到楚辞时,他正待在库房里,一张一张核对之前的公文。他的性格一向如此,无论大事小事,只要做了,都是认真对待的。
“太傅,您找我是有何事吩咐?”楚辞听见禀报,急忙回过头来行礼。
温太傅道:“不必多礼,老夫前来,是有一事相告。”
楚辞会意,立刻让人出去门口守着。他们一出去,温太傅就把盒子掏了出来递过去。
“这是?”楚辞接过盒子打开,看清里头物什之后,差点脱口而出。
这不是虎符吗?他以前在文献上看过,这块虽和史书上的有些不同,可它分明就是一块虎符!
“太傅,您拿此物给我干什么?我即便是拿了虎符,也没用啊。”楚辞哭笑不得,他一介文官,即使在军营里高举虎符也难以号令三军。
温太傅摇头道:“这可不是老夫给你的,是圣上要老夫拿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