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责罚,摆明了只是安抚他的手段罢了。
竟连刺杀之罪都可以宽恕,皇上简直是……有些走火入魔了。
“皇上!”李贺辰还欲进言,但皇帝却摆了摆手,道:“少卿的事,朕会详查,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好了,朕要修仙了!”
一番呵斥,李贺辰只能皱着眉退下。
他与李慕之兄弟二人,一前一后步出殿外。
正值秋冬之交,天高云淡,阵阵扑面冷风,吹得人面颊如刀刮。
李贺辰望着兄长的背影,心思复杂。
这一回,虽没伤了他的根本,却也令皇上对他起了疑心,倒也不是全然铩羽而归。
可兄弟如今走到这一步,却叫他心底有些酸涩。
虽非同母所生,到底是血缘兄弟。若不是察觉到李慕之暗害人命,若不是李慕之意图谋害他的妻子,他又如何愿意对兄弟手足出手?
昨天夜里,他在父王的房中逗留许久,与父王陈明大义,才让父王勉强同意揭举大哥,以此保全豫王府的名声。
豫王到底身为人父,对李慕之心中依旧有着不忍。李贺辰再三劝说,豫王才狠下了决心:“那些失踪的宫女、下人之流,亦是他人儿女。我面对儿女尚且如此,更何况他人乎?”
但如今看来,想要让李慕之做过的那些阴私之事暴露在阳光下,还需要许多功夫。
也许是察觉了李贺辰的目光,李慕之的脚步忽慢了下来。他侧头望一眼李贺辰,似笑非笑道:“世子,当初我敢放竹衣小姐走,那自然是准备好了后路。”
李贺辰的心微微一沉。
“大哥,多行不义者必自毙。”他最后劝诫一句,转身朝宫外台阶走去。
李贺辰回到豫王府后,面色便有些难看。
恰好宁竹衣来府上见李燕婉,与李燕婉一道商量簪钗的款式,二人看他忧心忡忡,便询问发生了何事。
李贺辰不想叨扰她们二人,只苦笑着摇头说:“无事。”
宁竹衣看着他皱起的眉头,若有所思。
李贺辰有心事,是不是该好好做点甜点,安慰安慰他?
周府。
一辆素帘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周府的侧门外。帘子一掀,上头下来个青衣简钗的女子。
这女子虽打扮朴素,犹如罪人,但眉目之间却藏满傲意,正是曾经因谋逆之罪而被禁足于行宫的永荣大长公主。
不过,她与皇帝,到底有着深情厚谊,皇帝不曾忘了二人自小扶持长大的困苦。她听从嬷嬷的话,写了几封血书,便引来了皇帝的怜悯。
如今,她虽然不再是长公主,也不再有封号,恢复了“李娥”的本名,但却可以返回京城,还得偿所愿,嫁给了一直心心念念、仰慕不止的周景昂。
虽说周景昂的官职可能只会跌,不会升,但她不在意这些,她只要能和周景昂在一块儿便好。不如说,少了这权势傍身还好些,省得那些不安分的女子缠上来。
这样想着,李娥得意一笑,朝周家府邸内走去。
进门时,门口冷冷清清,既无人迎接,也无人领路,更不见周景昂的影子,只有一个老婆子懒洋洋地打着呵欠,见她来了,才慢吞吞道:“三少夫人到了。”
李娥皱眉道:“真是失礼,怎么也无人出门来迎?”
老婆子扫她一眼,阴阳怪气道:“这是夫人特地吩咐的。您是戴罪之身,自然不能大摆排场,要不然,便是咱们周家与皇上对着干哩。”
周景昂的母亲,周家的大夫人,已经为了这桩婚事气了好久了。
周景昂是周府的宝贝根子,原本被寄予厚望,虽然风流了一点,可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结果却被长公主连累,仕途没了指望。
仕途没指望也就罢了,皇上竟然又赐下了婚事,让周景昂娶一个罪女子为妻,这真真是彻底断送了周景昂的前程。
老爷夫人都为此气了数日,夫人更是以泪洗面,砸遍了家中的瓷器。
可无论夫人如何哭闹,亲眷如何恳求,皇上都不肯收回成命,无奈何,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但夫人到底受不了这口气,特地叮嘱了不必大张旗鼓地招待李娥,就让她有罪女的待遇便成。
听婆子这么一说,李娥自是气得够呛:“真是大胆!再怎么说,我也是皇帝之妹!周三公子呢?让他来见我!”
婆子嗤笑一声,说:“三公子正在忙呢。”
三公子近日新得了一位美人,二人对月作诗,对花酌酒,红袖添香,玩得不亦乐乎,哪有空理会这连婚礼都办不得的妻子呢?
就在这时,一旁传来一道傲然嗓音:“来了这周府,就要遵循周府的规矩。从今日起,不会再有什么皇上之妹,有的只是三公子的罪妻。”
婆子抬头一看,望见了苏玉鬟的身影。她身上环佩玎珰,玉饰玲珑,清丽的脸上透着孤高的倔强。
一见到她的身影,婆子心底立刻暗笑起来:这下有好戏看了。
这个苏玉鬟,也是被三公子玩腻的人。起先三公子还爱和她喝过家家酒,如今却是彻底抛在一边了。但也不知道这苏玉鬟是怎么想的,虽然她连个通房的名分都没有,却整天在周府里耀武扬威,这里调.教一下下人,那里呵斥一番马夫。
还好,压根没人理她,还有人出言讥讽,气得她玉脸泛红。
“你又是何人?”一见到她,李娥就来了气。“三公子身边,只该有我!”
“我?我自然是三公子的枕边人。”苏玉鬟冷清一笑。
李娥听了,面色微微一青。当下,她竟然狠狠从腰间抽出了一条鞭子,展开来挥舞两下:“真是……真是好大的胆子!看我不抽花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