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憎鬼厌欧阳辩(1 / 2)

自四月英宗患病以来,病情时好时坏,言语失常,行为乖错。

据说新皇往往触怒太后,太后越来越不能忍受,再加上太监任守忠在旁挑拨离间,渐渐就有了废立的想法。

欧阳修时常忧心不已。

欧阳辩心中却很平静。

对于这种情况,他是知道结果的,所以并不觉得糟心,反而有些闲看庭前花开的闲适感。

他们爱闹就让他们闹去呗。

反正就英宗在位期间,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英宗执政的时间只有四年,刚上来精神不太正常,和太后闹得很不愉快,等精神正常了,他又要闹什么濮仪之议。

好吧,等濮仪之议闹过了,他也就到了入土的时候了。

欧阳辩打算急流勇退了。

最近几年这汴京城是不太好呆了,不如去地方好了,去地方苟几年,等神宗上位了,到时候再回来也行。

这什么二宫之争、濮仪之议,在他看起来都是在瞎胡闹。

现在国家虽然富裕了,但强敌就在旁窥测,他们还好意思争这些有的没的。

尤其是这什么濮仪之议,欧阳辩觉得自己若是留在汴京,非得跟自家老子打得不可开交不可。

欧阳修是皇考派的骨干,而欧阳辩却对这事看不过眼,届时站在了皇伯一派,到时候父子俩肯定要掐起来的。

所谓濮仪之议就是赵曙怎么称呼他已故父亲赵允让的争议。

皇伯派以司马光为首,认为赵曙法理上是赵祯的儿子,那么对于亲生父亲赵允让只能称呼为皇伯,而不能称为皇考,如果称为皇考,那将赵祯置于何地?

而皇考派则是欧阳修韩琦等人为主,他们认为亲生的就是亲生的,赵曙既然当了皇帝,那么他的亲生父亲成为皇考有什么问题呢?

如果在以前,欧阳辩对于这等争议只会一笑置之,但想起了刚刚故去的赵祯,欧阳辩就很难坦然面对这样的事情。

如果他留在汴京,以他的脾性,面对英宗韩琦等人,估计是忍不住要发言的。

所以欧阳辩打算申请外任,但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首先欧阳修就不太同意。

“和尚啊,你看,现在朝廷多事,爹也走不开,原本爹是想着这几年就退休的。

但现在这种情况,爹还不能走,你看,爹老了,也不知道有多少时日了,你还是陪着爹吧,能陪一天是一天。”

欧阳修有些悲伤。

欧阳修所说的退休的事情,其实早在嘉佑四年,欧阳修担任翰林学士的时候,就曾与韩绛、吴奎、王珪同值玉堂,那时公务清闲,文酒相欢,大家相约五十八岁致仕归田,韩绛还特意将这一约定写在玉堂的廊柱之上。

但目前这种状况,当时的约定看来是无从履践了。

尽管欧阳修常常自谦身为宰臣无补于朝廷,可是,适逢仁宗仙逝,英宗患病,两宫不和,正是国运艰难之际,他又岂能轻易言退?

他自感时日已经不多了,但他有不能离开朝堂,也不想他最心爱的幺儿离开他的视线,他生怕这一离别就是永别。

欧阳辩看着欧阳修眼里的不舍,勉强笑道:“好,那我不走了。”

欧阳修露出灿烂的微笑。

说来也是,欧阳修也活不了多久了。

不能走,那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汴京。

欧阳辩每日打卡上班,看那个不爽,就递个奏折弹劾一下。

这是他的职责,如果不弹劾他人就是他的失责。

不过欧阳辩的弹劾历来有理有据,说你贪污就是真贪污,说你渎职就是真渎职,从不靠什么风闻奏事。

以至于每个月都有因为欧阳辩弹劾而下台的京官。

欧阳辩为了完成业绩,基本在每月初第一天上奏疏,然后被弹劾的人基本就是在十五那天被查实,然后或是丢官或是被贬谪。

于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这句话被重新定义了。

到得嘉佑八年年底,大家都知道,最好不要被欧阳辩给盯上,若是被盯上,那可真是要命的事情了。

被其他的言官弹劾或许还能够自我辩解一下,被欧阳辩弹劾,那真是证据确凿,想赖都赖不了。

于是慧眼如炬欧阳辩的奏折成为每月初一最受关注的奏折,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奏折一上,就会有人要倒霉了。

欧阳辩又有了一个新外号——神憎鬼厌欧阳辩。

欧阳辩觉得很无奈——我特么只是为了完成业绩而已。

我也不能和你们一样瞎几把弹劾啊,要是随便找个破事弹劾,那岂不是坏了我的名声?

嘉佑八年,对于大宋朝臣来说相当刺激。

这一年,赵祯没了,赵曙上了;

赵曙上了,然后又疯了,于是两宫又不和了。

朝臣们在观望,避免卷入。

但这时候又有一个欧阳辩,每月赶走一个京官。

中高级京官们人人自危。

一是生怕卷入两宫的斗争之中,二是怕被欧阳辩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