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浩记仇,这回想着起码让邱逸一蹶不振四五年,沈怡求情只会给他的猜忌压秤,不软不硬问:“沈工,您是自愿帮邱逸还是您先生叫您来的?”
“这有区别吗?”
“有,区别还很大。”
沈怡亲尝过他的狭隘心胸,动之以情不管用,得晓之以“利”。
“魏董,邱逸因为维护我们家和华总闹了不愉快,假如您肯放他一马,他一定很感激您,”
话已说得透透的,就差直接告诉魏景浩这是笼络邱逸的好机会。
符合自身利益的事魏景浩能不心动?奈何被疑心重这一弱点限制格局,没能逢机立断。
见他端起架子说要考虑,沈怡不便强求,中午约邱逸吃饭,帮他调整情绪。
“上午我去找过小魏董了,他应该不会找你追责。”
“你去求他了?”
邱逸震惊极了,愧疚的鼓点在心中激荡,觉得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
沈姐好不容易才扭转颓势,如今为我向小魏董低头,之前的努力就大打折扣了。
诸如“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不该这样!”的言论都是心智不全人士才有的反应,把别人的善意付出构陷成一厢情愿的倒贴。
邱逸骨子里的体贴帮助他维持基本的冷静,羞红脸低声道歉,此外再无别话。
这态度令沈怡舒服,和有情商的人打交道,哪怕面临复杂境遇,也不至于心累。她点了烤猪蹄和羊排,让他吃点高热量的食物缓解焦虑,主动聊家常为他解闷。
“晚上不加班,去看电影吧,据说这个档期的片子都值得一看。”
“好啊,我有优惠券,刚好能抵三张票。”
其中一张票是给闫嘉盛的,话题转到他身上,邱逸先赔不是。
“昨晚嘉盛怕我难过跑来陪我,害你一个人在家,真对不起。”
“没事,我俩平时也分房睡,他在不在都一样。”
沈怡随口坦白,见他怔住,也被尴尬射中。
“闫嘉盛没跟你说吗?我们分居有一年了,他爱打游戏,我经常画图,住一间屋子相互打扰,他就干脆搬去书房睡了。”
邱逸的心如同将开未开的水冒着小气泡,他知道沈怡和闫嘉盛感情冷淡,没想到竟一冷至此。本该占主导的忧虑明显势微,克制不住的喜悦喧宾夺主,他深深自恨,恐惧着,逃避着。
“……嘉盛,他从小过得很幸福,还是很有家庭观念的,可能再过几年就懂事了。”
安慰被沈怡理解为怜悯,三十四岁的女人配小五岁的丈夫,外人瞧着就是随时会被打劫的仓库。
她细细啃着猪蹄,在咀嚼间隙轻笑:“不单是不懂事的问题,他主要嫌我老,五岁的年差就是他跨不过去的心理障碍。”
意图不在诉苦,想借邱逸传话给闫嘉盛,让丈夫看清她心里的不痛快,报复他给的压抑。
邱逸理解为自卑,忙说:“你一点不显老啊,我爸也说你看起来和我们年纪差不多。”
“外表差不多有什么用?一旦亮出身份证上的岁数男人心里就会犯嘀咕,你和邱叔叔算男性中的另类,闫嘉盛那号的才是主流,活到八十岁也永远喜欢年轻鲜嫩的女人。有时我真有点烦他,动不动说我老,我就是买个壁钟回家挂上,它也不会成天报时,提醒我今天又老了多少分多少秒吧?如果我能跟这人过到老,他唯一的用处也就是给我送终了。”
无论男女与异性相处多少都会带点造作,若言行全无拘束,说明忽视了对话的性别,吸引力也为零。
此时沈怡对邱逸只有亲切感,向他畅所欲言,如同朝池塘抛射石子,只见小小涟漪,看不到水下的旋涡与激流。
下班后他们叫上闫嘉盛吃饭观影,到了放映厅闫嘉盛嫌座位太靠后,硬要单独跑去最前排无人的位置。
邱逸劝不住他,而沈怡习以为常。闫嘉盛的视力被游戏作践成深度近视加闪光,又因眼敏感和臭美不爱戴眼镜,看电影必须坐前排。她正相反,离大荧幕太近脑袋眩晕,脖子也仰得难受,因此专挑后排的位置坐。
夫妻俩不愿迁就彼此,造成每次看电影相隔遥遥的局面,压根谈不上互动增情,久而久之便取消了这一活动。
闫嘉盛走后,邱逸和沈怡中间形成空缺,她对他说:“你挪过来吧,这个位置视角更好。”
邱逸听从指挥,随即又后悔,坐进这个座位,他的心出现缺口,渴望着吸纳什么。
心仪的女人离他仅仅一线,像火炉烤他,香薰撩他,强光照他,让他在靠近和闪躲间踯躅。
“吃爆米花吧。”
沈怡这么建议,他点点头,伸手过去,指尖刚好与她相碰,仿佛触到燃烧的蜡烛,倏地缩回,在暗处悄悄地使劲地揉搓……
魏景浩犹豫不决时,华灿正积极行动,他刚从长沙出差归来,收到邱逸犯错的消息,即刻去找魏鼎铭,见了面没急着开口。
父亲讲究制衡,不会公开违反原则,来损伤他本人的威信。
他一面斟酌话术,一面寻找时机。魏鼎铭也一心两用,边聊天边刷手机看新闻,顺口转播一条消息。
“广州天河区那栋20多年的烂尾楼还没卖出去,要是修好了,一年的租金少说1.5亿,这么放着就是每年蒸发上亿元啊。”
华灿也知道这个逸闻:“听说官司打了十几年,怎么老没结果呢?产权问题再复杂,只要有相关的法律依据,法院就该依照判决吧。”
“哼,你以为法官审案子那么简单?他们判案主要根据证据和当事人的供词,有的案子法官很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因为原告或被告提供的证据证词不完善,没法进行最准确的判决。所以打官司必须有个好律师,案子的结果往往取决于律师的辩护。”
寻常对白透出玄机,华灿感佩父亲无处不在的智慧,也谢谢他给自己的暗示。
邱逸的事不能靠求情解决,须找正当理由重新定性,这理由当然得由他来构思。
次日是车辆限号日,沈怡步行走出家门,一辆黑色的奥迪A8堵住她,华灿在驾驶室里冲她微笑挥手。
“沈工,上来谈谈吧,是邱逸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