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的意思很明白,谢雁是北车来的人,这是南车的地盘,而且之前已经有成熟的技术组和研发组,从无到有容易,但是想要融入一个新的集体就没那么简单了。
而且以她的定位来看,明眼人一下就知道是冲着核心地位来的,有时候平庸反而更容易被人接受。
谢雁说,“我先提前来参观一下这附近的设备。”
她正好对南车的情况很有兴趣。
周云想了想,还是和她说了一下,“其实你也不用非常担心,虽然可能会有个别同事对你不是很看好,但是公司里也是有欣赏你的人的,否则你也不会来这里。”
“只要欣赏我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就行。”
谢雁低头看了眼三人小群里的消息,苏筝这段日子要出过交流学习一段时间,对于苏筝从一线回到实验室和研究平台的选择,她也能理解。
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沪城磁悬浮是一次实验,世界第一条商用磁悬浮线是建成了,但磁悬浮线建设的脚步却停下了。
而她来南车,也是奔着更高速度级的动车技术来的。
北车在siemens的技术基础上,开发出的350公里速度级的国产化动车组只是标准答案,但并不是最好答案,经过之前的技术实践经验累积,谢雁认为,在近年做到四百时速速度级的动车组技术可行性非常高。
北车有crh3c,有其他动车系列,能够拿下三百时速速度级的动车市场,短期内并不需要太着急发展更高速度级动车,三百五时速在世界,在国际上都已经算是顶尖的速度的了。
南车缺少这样的技术,所以如果说在哪里能更好地做突破的话,谢雁认为,南车的环境很合适。
当然,反复横跳,换工作岗位这种事她已经习惯了。
选一个部门和公司,从底层一直做到退休——她的身体并不允许她做这样的选择,因此,她也不会花时间在经营普通同事关系上,用实力和成绩说话,把时间花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是她的处事准则。
果然,后面几天的工作并不轻松,或许是因为她的名声和各种真假难辨的传言,把谢雁要么塑造成了一个神,要么塑造成了一个靠山很大的富二代,她出现的时候,总是能吸引其他人偷偷观察的目光。
谢雁还开玩笑,和郑晴说,自己走在公司像是一个珍稀动物。
但更戏剧性的是,在同事和其他人了解她之前,谢雁又被“借走”了。
张沉实在是扛不住那些打电话的,带他回顾当年老同学情谊的,软硬并施,声泪俱下的请求。
这些来要人的,都是周廊和他的好友,以前就听周廊教授说过他这个学生,后来看了谢雁的很多论文和成就,更是对她好奇极了。
京沪线的高速铁路线在技术论证的后期,请来了好几个桥梁专家,其中有一个是桥梁界的泰斗,他看了谢雁写的报告和资料,感叹了好几天,又想起来,当年在锦城交大的京沪线辩论会上见到过这个小姑娘。
“当时我就说她是学桥梁的料子!”
人被抢回去搞动车了,奥运会在即,他们必须要在召开之前解决动车组的问题,老专家知道人是要不回来,但却一直有遗憾在心里。
后来京沪线的一些特大铁路桥遇到问题的时候,老专家就推荐了谢雁,谢雁正好新工作并不忙碌(没有接触核心也没事干),顺便帮忙解决一些技术问题。
这一下名声更藏不住了。
华国的世界性超级动车招标活动是结束了,但光有车不行,秦沈线一条线根本不够,上百列的的动车下线后在哪里跑?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谢雁打包行李去了北边,负责解决冻土问题。
这条连接两个省最重要的两个城市,哈城和连城的南北走向高速铁路线路,是华国东北的铁路主干线。
同时,它也是世界首条穿越高寒季节性冻土的高速铁路。
这条铁路在去年开始开工建设,要在三年内完成铺轨,现在已经过去一年,谢雁一去,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还有一些当初一起坐高原冻土实验的老熟人,陈珏等人。
除了哈大线,还有等待了数十年,终于开工建设的京沪线高速铁路,京广线也正是开工。
高原冻土的问题很快解决,铁轨也一根根铺展开来,第二年谢雁又去了兰新线的工程队,她走之前,陈珏给她送行。
几个人就找了家餐馆,吃的也很普通,天气很冷,外面的灯光亮着。
三个人都没劝谢雁喝酒,但王小倔还是敬了她一杯,“当年在天山上,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
方泽笑他,“这么多年,他还是这个样子,不过我们之前说有空聚一聚,谁知道你一直那么忙,当时我们离开青藏的时候,特别可惜,你不在。”
谢雁说,“那你们和我说说。”
“咱们也不是修铁路的,说实话,但这几年,说来也是有缘分。”陈珏说,“总是和铁路工程队打交道。”
“当年的千里青藏一根轨,青藏铁路换了轨道之后,千里的钢铁长龙多壮观啊,他们说这每一里的铁路,都离不开我们的贡献,其实我们做的是最少的,最辛苦还是工人。”
谢雁摇头,“当年王小倔出事,不就是为了冻土实验在天上上测温吗,每一个人都值得尊敬。”
“我以为你回去之后,会找个稳定的工作好好休息,”
陈珏吃了一口菜,停了下来,“没想到还能再在工程队这儿和你碰到,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说,当年你还没来试验站的时候,我第一念头是治你,让你吃点苦头。”
谢雁点头,“这我知道。”
陈珏:“?你知道?”
他回头看其他人,“小王,你说的?”
王小倔猛地摇头,“和我可没关系啊。”
“但是你不是没治我吗?”
谢雁是看出来的,但她也能理解陈珏当时的心情,“后面我那漏风的宿舍,还是你帮忙补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