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芳若有些失了阵脚,复又将声音抬高了些,复道:“这里可是留远侯府!”
沈沅唇角微勾,待杜芳若说罢,也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
杜芳若也不知为何,分明身前的女子体态很是纤瘦,但此时此刻的她,却没来由地对这样咄咄逼人的沈沅生出了畏惧的心思。
沈沅这时方才幽幽开口,道:“杜姑娘,当年你父亲未承袭爵位,在扬州外任时,你还在你娘的肚子里。扬州当地的许多事情,你都不清楚。你去问问你母亲,知不知道唐家曾经收养了一个还在襁褓中的义女?”
说罢,又淡淡地瞥了眼面露惊诧的蓁蓁,继续用一种特别笃定的口吻又道:“燕世子的爱妾是我的义妹,你设计辱我的义妹,我打你个巴掌都算轻的了。”
杜芳若蓦地怔住了。
她知道母亲是在扬州生下的她,等她出生后不久,先侯爷的大房嫡子因病去世,如今的留远侯,亦是他的父亲这才被陛下的一道旨意传诏回京,并承袭了爵位。
蓁蓁到底是不是唐家的义女,杜芳若并不清楚。
可瞧着沈沅对她如此保护的模样,便觉这二人的关系也定是不一般的。
她原是想,尉迟靖和蓁蓁在京师皆是人生地不熟的,沈沅同蓁蓁之间也是泛泛之交。
却没成想,这个贱人的身后竟是多了这么大的一个靠山!
杜芳若悻悻地提裙,一脸泣容地跑回了花厅处,想要同卫氏好好地告一番状。
女眷们多数都离了宴,卫氏则若有所思地坐在主位上。
得见杜芳若归来,卫氏的面色亦沉了几分,适才她便猜出,这件事是杜芳若在背后动的手脚。
她在做事之前,竟是未同她商量,还让这么些个夫人小姐的看了场笑话。
卫氏刚要训斥杜芳若,却瞧见了女儿右颊上那道泛红的指印。
“脸是怎么回事?”
杜芳若委屈兮兮地道:“国公…国公夫人她打了女儿一巴掌……”
卫氏面色大骇,惊得甚至从圈椅处站了起来,仍不确信地又问了遍:“国公夫人?她打了你?”
——“是我打的。”
沈沅这时也回到了花厅处,蓁蓁却没跟着她一块儿过来。
卫氏原想着,等沈沅出去寻找蓁蓁时,两个人八成就会一并离府了。
但沈沅既是又折返回了这花厅处,那卫氏便要同她好好地说道说道,她凭什么打她的宝贝女儿。
杜芳若这时已然压低着声音,将沈沅说蓁蓁是她义妹的事,同卫氏嘀咕了一遍。
卫氏蹙起了眉毛,唐家在扬州府地位煊赫,但是唐文彬到底收养没收养过什么义女,她也不清楚。
沈沅进了厅内后,便随意地择了个就近的圈椅坐定。
现如今的她,完全不似从前。
从前的她,虽身份贵重,但气场上或多或少会有些压不住大场面。
都说夫妻间在一起生活得久了,难免会受到对方的影响。
卫氏瞧着沈沅现在的某些方面,就越来越像内阁的那位首辅大人,愈来愈有那种强势凌厉,甚至是跋扈的劲儿了。
单单地坐在那处,就能让人无端地生出些许的畏惧来。
卫氏清了清嗓子后,还算平静地对沈沅道:“芳若虽无意间招惹到了国公夫人的义妹,可她都是出于好心,夫人怎能上来就打人,还是照着女儿家最娇嫩的脸颊来打。都是爹生娘养的,夫人日后若有了女儿,还在府上就被外来的女眷打了个巴掌,夫人又该怎么想?”
卫氏说的话还算客气,沈沅却没有软下任何的姿态,只冷声道:“侯夫人说的对,都是爹生娘养的,你女儿能凭空在那么些人的面,污蔑我义妹是窑姐儿,我为何就不能替我妹妹教训她一顿?这世道于女子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名节。杜姑娘这么做,是要逼我妹妹去死啊。我打她一个巴掌,没对她做别的,都是看在您和留远侯的面子上。”
杜芳若听着沈沅字字铿锵的话,恨得咬牙切齿,又幽幽地道了句:“本来就是窑姐儿,还不让人说。”
沈沅听罢,立即侧首睨了杜芳若一言。
卫氏也示意杜芳若不要再继续讲下去。
沈沅的这一席话,立即就让卫氏和杜芳若处于了下乘,再者杜芳若那句适才的那句气话,也完全暴露了她就是在故意地陷害蓁姨娘。
形势逆转。
现下,倒成了留远侯府该给沈沅一个交代了。
卫氏叹了口气后,又问:“国公夫人既是又回到了花厅处,想必不只是想要同我和芳若表达怒意,您…想让我们怎么做?”
沈沅回道:“咱们今日,也打开天窗说亮话。蓁姨娘这事儿,就是杜姑娘惹出来的。”
“姑娘,我也想问你一句。”
沈沅复又眸色灼灼地看向了杜芳若。
杜芳若有意地避着沈沅审视的视线,却听她接着道:“你这么做,等燕世子从滇境回来,得知了一切后,他会怎么看你?把蓁姨娘的名声搞坏,你又能得到什么好?”
杜芳若咬住了唇瓣,没有回她的话。
“堂堂一个藩王世子的妾室,竟是在贵府受到了如此的污蔑和折辱,这事儿若传出去,贵府的名声也不会好听。侯夫人,就算是为了你家侯爷和杜姑娘的名声,你也得对外澄清,今日是有人故意寻衅滋事,污蔑了姨娘。”
话说到这处,沈沅也被碧梧搀扶着,从圈椅处站了起来,又道:“若是谣言仍未止息,我既是身为姨娘的义姐,也自是要同世子好好地说道说道今日发生的这件事。”
言罢,又仪态淑雅地对着侯夫人福了一平礼。
“侯夫人,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也该告辞了。”
等沈沅离开了花厅后,杜芳若还未来得及同卫氏诉苦,便被卫氏斥责道:“把那牙婆寻来认亲的事,到底是不是你在背后指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