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昀回府的路上,面色一直阴沉着,他在镇国公府的大门口勒马下地后,便见江卓已经将被衣物裹好的鹞鹰尸体带了回来。
他瞥了一眼满是血污的包袱,冷声问道:“查出是谁做的手脚了吗?”
江卓如实回道:“应该是徐祥做的…有种香料能使鹰突然发性,属下打听到,他近来好像跟宫里的驯兽师来往频繁了些。”
陆之昀觑着眼目,示意江卓将那包袱掀开。
江卓立即照做后,见那只鹞鹰的死状极惨,它被陆之昀射中了颈子,临死前还张了张喙,到现在那三角型的鹰喙还没闭上,金黄的圆眼睛也受惊地睁着。
陆之昀蹙着眉头,亦用大手帮那鹞鹰阖上了双目,曳撒的华贵衣袖上,也难免被沾染了血渍。
江卓一直清楚,陆之昀如果想要徐祥的命,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但是他身为帝师,在教育小皇帝的过程中也自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徐祥这个宦官,也只是他的一颗棋子而已。
小皇帝的性情过于温懦,身上没有帝王应有的威严和霸气,从他登基后就一直依赖着陆之昀这个舅舅。
徐祥既是小皇帝曾经信任过的玩伴,但却屡屡僭越犯上,陆之昀便想让皇帝明白,对待不敬帝王的人,哪怕对方是曾经的玩伴,也要毫不留情的将其处置,才能稳固君权。
他是想让皇帝自己去动要杀徐祥的念头。
却没成想,徐祥本事虽然不大,但是膈应人的法子却是不少。
——
沈沅下午睡了一会儿,浓密的乌发还未来得及绾上,待她刚刚坐到罗汉床处缓神的时候,碧梧便走到了她的身旁,道:“夫人,江卓刚才来了一趟,他想求您去趟歧松馆,公爷今日从猎苑回来后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他想让您过去看看……”
沈沅点了点头,柔声回道:“嗯,这就帮我梳发吧,我们尽快过去。”
话音刚落,却听偏厅外传来了下人通禀的声音。
沈沅还未去歧松馆看看陆之昀的状况,男人却先她一步来了她的院子里。
陆之昀沉着眉目入室后,便命了偏厅内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沈沅能明显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儿,却猜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有些担忧陆之昀会不会是受了伤,便小心地走到了男人的身前,亦用双眸不断地搜寻着他身上可有伤处。
沈沅刚要开口询问,陆之昀却用大手倏地扣住了她的腰,他阖着双眸倾下了身子,未发一言地便吻住了她。
她怕他会碰到她的肚子,亦往后退着步子,陆之昀却牢牢地锢住了她的腰身,不肯给她任何往后退的机会。
沈沅软软地唔哝了一下,以往若她发出这种动静时,陆之昀都是会松开她的。
可今日的他却同变了个人似的。
印象中,他还从没有这么强势霸道地吻过她。
沈沅颦了颦眉目,亦用余光瞥见了他袖子上的血痕,心中也愈发地慌乱起来,忙怯声问道:“官人…官人,您到底怎么了?”
第39章哄哄他
到了这个月份,沈沅的肚子已经很大了,那形状就像是一个隆起的圆球,睡觉时连翻身都很费劲。
她本就同陆之昀的身量差距悬殊,眼下这态势,更是忘了去垫脚,还有要环着他腰、或是攀他肩的这件事。
陆之昀这次没难为她,他那两只宽厚的大手完完全全地捧覆起了沈沅巴掌大的脸蛋,带着薄茧的指腹按着她面颊上细腻的肌肤,高大峻挺的身子也强势地罩着纤弱无助的她,却连句话都没同她说。
沈沅愈发慌乱,被他这么肆意又霸道的亲吻着,她唇缝里溢出的唔哝之音愈发绵软,双腿也直打着颤。
男人的气场太过冷厉凛冽,甚至还透了些凶悍,沈沅的心中越来越没底,也怕自己会往后仰倒着摔在地上。
无论是在婚前,还是在婚后,陆之昀就从来没对她凶过,他的权势地位摆在那儿,却也没拿这些压制过她。
无论是同她说话的语气,还是待她的方式,沈沅都能明显觉出,陆之昀是存着刻意的温柔的。
男人曳撒上那宽袖溢出的血腥味儿让沈沅有些不适,她隐约觉得,陆之昀应是没有受伤,而是亲手杀了什么人,身上这才沾了血。
陆之昀刻意营造的这些假象,也让沈沅在这几个月中产生了错觉,在她的心中,她一直认为陆之昀是个虽然强势,却又很可靠的丈夫。
而她却是忘了,他其实是个手段狠辣又残忍的权臣,他在战场上亲手屠戮的敌人就已是数不清了,能走到今天的这个位置上,也定是踏着许多人的尸体过来的。
沈沅强迫自己理智,但是她和陆之昀的力量差距是极大的,潜意识里还是因着男人过于强势的举动感到惧怕。
心跳蓦地微滞时,泪水亦从眼眶里潸然而落。
沈沅渐渐放弃了挣扎。
陆之昀觉出了面上的那片湿濡,亦发现身前的妻子也无助地发起了抖来,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等他将沈沅松开后,她竟是往后呈着倾倒的态势,陆之昀及时地扶住了沈沅那两条纤细的胳膊,亦将仍在轻泣的她小心地横抱了起来。
沈沅被陆之昀放在了罗汉床上。
他则站在她的身前,缄默地盯着她看。
陆之昀穿的这袭曳撒极为华丽,衣前的麒麟正狞鸷地睁着圆硕的眼睛,那些繁复的江崖海水纹和祥云纹也都团簇在了一处。
祈朝的男儿郎,最盼望的事便是能被天子赐上一件飞鱼服,或是麒麟曳撒。
但是旁人穿这种衣物,都没有陆之昀穿要更显英武俊朗,清晨他离府前,沈沅还悄悄地多看了他几眼。
可现在的她自是惊魂未定,也没那个心思再去欣赏陆之昀的风采了。
沈沅纤柔无依地坐在了罗汉床处,也渐渐止住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