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一路走,一路回想柳湘莲之前在天齐庙说的话。女人的嫉妒原是男人的过错吗?自己恨不得将她们都圈在自己身边,日日都在一起,反倒是不好的吗?
之前晴雯、四儿、芳官儿被遣走,他们私下里开的玩笑太太都知道,这分明就是有人告密。这人是谁?他也能猜着七八,只是之前他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也是因为嫉妒吗?是因为嫉妒自己对她们好?难道都是自己害了她们
宝玉一边走一边想,越想心越窄,越想越难过。后来又想到最后一次见到晴雯时,她那凄惨的模样,禁不住心中大痛,捶胸顿足的大哭起来。
茗烟见宝玉忽然用双手狠狠地捶打自己的头,他边打边哭到:“都是我,都是我,是我害死了晴雯。”登时吓得三魂没了两魂半,他忙忙的拉住宝玉的手:“我的好二爷,这又是怎么了?你这是要吓死小的么?”边说边死劲的拉住宝玉不让他继续自残。
宝玉经茗烟这一拦倒是不再捶打自己了,但是他也不说话,只是一味傻呆呆的,仿佛又犯了呆病。茗烟心里连连叫苦,怎得好好的跟着出来还愿也能生出这许多变故,待会二爷这番模样回了府里,太太岂能轻饶了他去。
茗烟一边暗自叫苦,一边使出浑身的解数逗弄宝玉。只可惜全无半点效用,宝玉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凭他如何在耳边絮絮不止,半点不为所动的。
车轮在茗烟一路努力中,轱辘轱辘的驶进贾府。茗烟不死心的继续试着跟宝玉交流:“二爷,咱们到家了,爷这会子是直接去老太太处请安,还是回怡红院先换身衣服再去。”
“回去吧。”呆坐半晌的宝玉,终于在茗烟无计可施,急的快要哭出来的时候答了一句话。
“哎,哎。小的这就送您回去。”宝玉这一声如同天籁,本来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茗烟一下子觉得从地狱到了天堂。只要二爷顺顺当当回了怡红院那他身上的过错就小多了。不然好好的一个爷,出去一趟变了模样,太太怕是要揭了他的皮。
茗烟飞身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殷勤的站在下边,伸着手等着扶一把宝玉。宝玉慢腾腾的从车上走下来,他就着茗烟的手下了马车,然后神思不属的往潇湘馆走。他憋着一口气无处可泄,此刻只想见到黛玉。
茗烟一旁提醒:“爷,错了,这不是往咱们怡红院的路。”
宝玉不理茗烟,一径直往前走。待走了一会儿,茗烟方才反映过来宝玉这是要去哪。不禁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可真是急糊涂了,竟看不出这是往哪里去的路。
他们这位爷同那林姑娘也是奇怪。两人好虽好,可是隔不了十天半月的总能吵一次嘴。现在爷要去那,好了最好,若是不好了,他也好推脱,反正王夫人也不会怪到他的身上。想清了其中关窍,自然不再着急,几步赶上去,然后慢悠悠的跟在宝玉身后。
宝玉进屋之后也不说话,只是一味落泪。黛玉才吃了药,此刻正在炕上歪着,见他这样唬了一跳。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在哪里受了委屈。”宝玉只是一味的哭也不理会黛玉。
黛玉怔怔的看着他出神不一会儿自己也哭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是跟别人怄气还是我得罪了你?为什么这么着。”一边哭一边抽噎不止,紧着着又一口接一口的咳嗽起来。
宝玉看她这样,自己心里的病倒好了大半。急忙忙跑到黛玉身边又是帮她顺气,又是拿帕子给她擦眼泪的。他哄黛玉道:“好妹妹,都是我不好,自己心里不痛快反倒招惹的你哭了。你快别伤心了,不然就更是我的罪过了。”
黛玉边咳边喘,她缓了半天气,才开口问道:“你今儿是怎么了,不是说今天去庙里还愿吗,怎么回来就这么伤心呢?”
宝玉道:“我不是伤心,是恼恨,我恼恨自己之前想不明白,总以为众人聚在一起才是好,不想人多事多,反是害了无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