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有泪滴露在纸页上。
他浑身战栗,切齿对纪棠说:“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我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他声音哑着,泣血恨声。
“好。”
纪棠看着他,目带怜惜,轻声答他:“会的,可以的,我们早晚能剐了他,让他血债血偿。”
赵徵兄弟俩怀疑一点都没错。
先帝果然不是正常战死的。
庞进德暗通皇帝也有些年头了,他位高权重,当年又是先帝多年心腹,许多事情只要有一点点蛛丝马迹,他就能拼凑出大致真相。
这些年断断续续的,他也将当年一事拼凑得差不多了。
皇帝从无居于人下之心,欲伺先帝二子未长成而谋夺上位已多时,冯塬精心设计的毒计,声东击西,诱其深入,环环相扣。由皇帝亲自动的手,细作敌军,他密密布置,终于成功得手。
先帝长箭贯胸而亡。
铮铮铁骨一世豪杰,却惨死在视之如同胞般信任的兄弟手中,妻离子散,母亲呕心沥血而亡,长子英年被害惨死。
“冯塬,赵元泰。”
赵徵牙根咬出了血,铁锈味浓腥一片,他一字一句,泣血恨声。
身躯绷紧到极致,他颤栗了起来,又恨又悲,恨到极点,就是大悲,似崩断了的弦,他骤栽倒在纪棠的肩膀,两点湿热,他失声痛哭,泪水滚滚而下。
纪棠轻轻叹了一声,伸手虚虚搂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哭吧。
他肯定很难受的。
哭出来会好过一些。
她很难不心疼他,但实在也无能为力,只能把肩膀借给他,让他好好哭一场吧。
苍穹清冷,四下寂静,赵徵哭了很久,哭累了,渐渐止了。
他静静伏在她的肩膀,感受她一下接一下温柔的拍抚。
他闭上眼睛,往她身边靠了靠,夜风冰冷,她是他唯一的温暖。
他低低声问她:“你会永远陪着我对不对?”
他亟待她的答案,急忙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泛着血丝,往昔锐利的眼眸此刻盛满了哀伤,神色流露一种平日不见的脆弱,纪棠柔声安慰他:“对,对的,我们都会陪着你的。”
“会好起来的。”
她用手帕给他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轻轻拍了两下他的背,温声宽慰着他,“你不是一个人,别怕。”
“嗯。”
赵徵眼睫动了动,他慢慢侧脸,用额头贴着她的颈窝。
他知道,他知道的,她会一直陪着他的。
赵徵情绪终于好了一些,他微微闭上眼睛,贪婪汲取她温暖,有她在,他并不感觉孤单,心渐渐平复回来,无限依恋。
有一瞬,他想和她表白。
他想告诉她,他爱着她,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但他又舍不得破坏这一刻的温暖恬静,偎依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纪棠先开口打破平静。
“阿徵?”
“嗯?”
……
赵徵一个舍不得,表白机会就溜走了。
他抿抿唇,有点点懊恼。
纪棠拍拍他的肩膀,直起身,喊了一声刘元。
方才赵徵情绪不对,身边的人都自觉退到适当距离之外了,刘元听见喊声过来,头低低的不敢抬起望赵徵这边,纪棠就把那本蓝册子交给他,“和陈达一起,抄录几份马上传回去。”
庞进德这本册子人名很多,几乎囊括了皇帝这些年来发展出的绝大部分的重要暗线。
毕竟要谋皇太子,对方也是倾囊而动了。
不但有池州大营的,还涉及现驻新昌的密州军,甚至偃州战场的钟离孤麾下和西北柴武毅麾下都涉及有少许。
矛盾也好,赎罪心态也罢,反正庞进德把自己这些年所知道的,都整理成册写进这本名录上了。
有了它,他们终于可以肃清内部了!
纪棠刚才已经把重要的几个人名先摘抄送出去了,现在剩下的就交给陈达刘元抄。
“是。”
刘元接过册子,还是不敢抬头望,把脑袋低成九十度角退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