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越觉得应该是年纪大了,脑子装的东西太多,所以隔段时间便要清理一番。
“长这模样,肯定就是神女伊阙啦。”
天元不知何时又变回了剑灵,从沈黛身后伸出个脑袋。
“而且,钟山烛龙江就是当年红鲤跃龙门的地方,这九阴城就挨着烛龙江,有红鲤仙的宫观庙宇一点也不奇怪嘛。”
方应许道:“龙门?”
天元挺起胸脯,格外得意:
“是啊,除了修炼成仙,这天地间唯一可以立地封神的办法,便是通过我主人开辟的龙门,顺便一提,开辟龙门用的灵剑正是爷爷我!”
方应许自动忽略天元的最后一句话,看向谢无歧,笑道:
“还挺会走后门的。”
天地间唯一可以封神的办法,就是为江海中的精怪而准备的,这战神应龙给自己同族开后门开得真是明目张胆。
只不过神袛陨落之后,能一步登仙的龙门也坍塌毁灭,再不会出第二个神女伊阙了。
沈黛望着神像发了会儿呆,冥冥中总觉得这神像看起来有些熟悉、有些亲切,可又不明白这感觉为何而来。
忽然,她的视线落在了神像鱼尾下横生的一朵茶花玉雕上。
玉雕的茶花尽态极妍,缠绕着红鲤仙的鱼尾斜出一枝,上面托着一片莹白色的鳞片,那鳞片并不是雕出来的,还隐隐散发着纯净灵力,宫观中信徒来来往往,都沾染上了那股极淡的灵力。
对于凡人来说,即便是微弱的灵力,也对身体和福运大有益处,这九阴城长年累月受灵力滋润,难怪比其他凡间城池要繁华许多。
“不好。”
兰越忽然出声,快步走到宫观外,凝眸道:
“北边有异动。”
三个徒弟俱是一惊。
这红鲤寺灵气盎然,遮蔽了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邪祟气息,待他们一路匆忙赶至九阴城北边时,才察觉到异样气息。
上元节的城中人头攒动,到处都是赏花灯的百姓和沿街表演的街头艺人。
血社火的艺人们虽看上去有些阴森可怖,但表演起仙宗修士除邪祟的节目也算是热闹,许多胆子大的百姓还凑上前围观。
道士打扮的艺人手持宝剑,念念有词:
“四目老翁天元神,天罡八煞扫妖氛——邪魔!伏诛!”
怒目圆睁的邪祟顶着半个脑袋,咬牙切齿:
“臭道士坏我好事!待我多杀几人补补身体,再来与你一战!”
两人又是一番缠斗,打得精彩热闹,不少围观大汉还鼓掌:
“好——!!”
然而下一秒,那邪祟便冷不丁地伸手向人群,抓了个干瘦男子,猝不及防便一手拧掉他的脑袋。
一切只在眨眼之间,夜晚灯光昏暗,被邪祟抓走的男子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瞬间变人首分离,鲜血噗嗤一声飞溅数丈,如雨撒在人群之中。
远处吃糖葫芦的几个小孩子忽然大哭起来。
一旁的父母以为小孩子是被那血社火的表演吓到了,连忙安慰:
“别哭别哭,囡囡不怕,那都是假的,是表演,别哭别哭,待会儿让守城的士兵瞧见,要把你们抓走的……”
九阴城每年上元节皆是如此。
城主下令所有百姓都要上街同乐,大人们还好说,有孩子的人家真是时刻提心吊胆,生怕城主又搞出什么惊悚表演,吓哭了孩子,触了城主的霉头。
那边围观表演的百姓也被吓了一跳。
“刚才……”
“假的吧?是表演的吧?”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有人被杀了。”
“今年城主请来的表演艺人,演得真是越来越逼真了……”
满手满脸都是鲜血的邪祟舔了舔手背上犹带温热的血液,地上被拧掉脑袋的尸首隐没在黑暗中,无人注意那究竟是道具还是真人。
就算有少许怀疑,也很快被紧接着的眼花缭乱的表演揭过。
锣鼓声,唢呐声此起彼伏,震碎耳膜。
兰越等人赶到时远远看到的就是人首分离的一幕,来不及阻止,等他们赶过去查看时,那个当街被杀的可怜人已经回天乏术。
谢无歧沉声道:
“有怨鬼活尸混在血社火的队伍里了。”
换言之,那些打扮得血腥恐怖的表演艺人,有一部分并不是装扮出来的。
而是真的活尸邪祟。
沈黛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热热闹闹的表演队伍,简直是遍体生寒。
一边沿街表演,一边杀人,这该是何等猖狂,何等的无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