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谢无歧又接着套话,“不瞒您说,我们与这宋姑娘是朋友,却很少听她提起临霁镇的事情,您记忆这么深,一定也是觉得宋姑娘乖巧懂事,讨人喜欢吧?”
谁都没想到,这老人家听了谢无歧后半句话,忽然笑了起来。
“乖巧懂事?讨人喜欢?哎呀,看来这些年桃桃真是长大了,都有人会这样形容她了。”
他这么一说,沈黛等人皆神色一凛。
不对劲的地方出现了。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谢无歧就从这老人家的口中,套出了不少和宋月桃有关的事情。
有趣的是,他口中的宋月桃,与沈黛等人认识的宋月桃,很有些不同。
临霁镇的宋月桃,虽然失忆流落至此,但却并不是个柔弱可怜的性子。
收养她的人家将她当做家中儿子的童养媳,那男孩见她生得漂亮,在她八九岁时就对她手脚不干净,宋月桃绝不忍气吞声,提着菜刀追了她哥哥一里地,吓得那男孩当场尿了裤子。
因为这个,她养父母时常打她,可即便被揍得鼻青脸肿,下次她哥哥再欺负她,她也还敢还手。
实在打得很了,她就往外跑,在镇上到处大喊大叫,叫得街坊四邻都知道,她养父母也知道人言可畏,便不敢再下手太狠。
她就这样倔强张扬地长到了十四岁。
十四岁那年,她去给昭觉寺的僧人送菜,途中遇上了太守家的公子,太守公子自幼邪祟缠身,听闻昭觉寺内有仙人高僧,便驱车来此地,想寻个办法为儿子驱邪避灾。
太守夫人便得了一卦,说需要命属纯阳的女子与之相配。
消息传了出去,临霁镇上有女孩的人家,便争相将八字送往昭觉寺,就连宋月桃的养父母也凑了个热闹。
没想到就是这样巧,宋月桃正好命属纯阳,被太守夫人挑中的,当即就下了重聘,决定娶宋月桃回家。
此后的事情,就和沈黛知道的一样。
众人听完这些,既觉得好像有些事清晰许多,又仿佛觉得这件事变得更加复杂了。
怀祯在此时开口:
“我觉得有个地方,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沈黛:“什么地方?”
“就是说,太守公子需要与命属纯阳的女子相配这里。”
怀祯一贯埋头修炼,涉世不深,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因而不是很自信,但还是认真分析道:
“你们不是禅宗弟子,可能不太清楚,这种邪祟缠身的命格,配一个命属纯阳的另一半,虽然确实可行,但却不是上上之策,比起随意将女子许配给人,我们禅宗还是更偏向于用辟邪的符箓法宝之类的。”
谢无歧却不甚在意道:“这又如何,或许是这昭觉寺的弟子水平不够,不会写什么辟邪符箓,也没有什么高阶法宝——”
“一定不是。”
怀祯很认真地否认:
“因为驻守昭觉寺的师兄我认识,师尊让他来昭觉寺驻守,不是放逐他来这荒芜之地,而是为了让他历练,他对佛法悟性不凡,往后成仙成佛,大有可为,绝不会是连个辟邪符箓都画不出的人!”
谢无歧见怀祯说着说着,还有些恼怒,想着他平日与沈黛相谈甚欢的模样,很是坏心眼地说:
“那给宋月桃批命卜卦,让她嫁人的还不是他。”
“一定不是!”
怀祯说不过谢无歧,沈黛见她师兄都要把人欺负哭了,连忙拉拉怀祯的衣袖,小声道:
“别生气,我师兄不是这个意思,我信你,既然你这样信任你师兄,那他肯定不会无故这样做的。”
十二岁的小和尚情绪稍缓,感激地望着沈黛。
“谢谢你沈师姐,你人真好。”
谢无歧:?
怎么这两人的友情还更坚固了呢?
等那边去宋月桃养父母家中的一队人回来之后,沈黛避开宋月桃,只对衡虚仙尊、陆夫人还有江临渊说了这边的事情。
衡虚仙尊也觉得不解。
“确实,虽然结亲改命不是不可以,却不像是梵音禅宗的那位佛子能做出的事情。”
陆夫人有些疑惑:“那位佛子,昭觉寺里的僧人,仙尊认识?”
“只是听说过,梵音禅宗一贯神秘,只是从前听过一些传闻,说是玄悟大师的得意门生,放他在外四处游历,参悟佛道,他便选在了常山,建了昭觉寺,算起来也有好几年了。”
玄悟大师的得意门生,小小年纪便道行深厚的佛子,当年那样做,必然会有特别的原因。
陆夫人觉得,想要弄清宋月桃的身份,昭觉寺这一趟是必须去的了。
只是谢无歧与下棋的老人家道别的时候,他听闻他们一行人要去昭觉寺,忽然神色凝重地摆了摆手,小声道:
“别去昭觉寺。”
沈黛疑惑问:
“为何?”
那老人家郑重其事地看了看四周,颇有些神神叨叨地在她耳边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