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推门而出,正好撞见在她院子里扫地的姬行云,姬行云似乎没想到她突然醒了,愣了片刻才大喊着“小师妹醒来”跑了出去。
同她一起从神仙塚脱身的弟子们也在阆风巅养伤,刚刚在阆风巅里四处参观,忽听姬行云这一嗓子,顿时纷纷朝沈黛的院子里赶去。
“沈师妹——”
来得最快的便是云梦泽的两位师姐。
在神仙塚千钧一刻之际是沈黛护住了她们,两人亲眼看着沈黛被剖丹,冲击力非旁人能比。
要是方应许不让她们打扰沈黛安静修养,她们都想守在她床边寸步不离地替她疗伤。
“你怎么样?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一醒来就跑这么快?”
薄月望着沈黛的神色不自觉有些怜悯。
“快回去躺着,我再为你输些灵力调息一二。”
“薄师姐!”沈黛来不及与她寒暄,追问,“我师尊和师兄呢?我二师兄在哪儿?”
薄月身旁的元蝶吞吞吐吐答:
“兰越仙尊去了太玄都,临走前让我们看着你,莫要出阆风巅一步,他很快就回来,方师兄倒还在这里,至于谢师兄……”
“二师兄怎么了?”
“他……”
身后走来的方应许接过话头,直接了当地答:
“刚一出神仙塚,太玄都的人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带着人将他关进太玄都地牢了。”
江临渊和陆少婴从太玄都玉摧宫内出来时,恰好撞见了气势汹汹而来的沈黛。
少女脚步匆匆,一身红衣在山巅风中吹起,更显得她面色苍白,身形单薄瘦弱得可怜。
江临渊又回想起那一日在神仙塚,那个叫伽岚君的人当着他的面剖出沈黛的金丹,她心口涌出止不住的鲜血,就那样倒在他怀中,气息微弱得像孱弱的幼兽。
那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无数碎裂的画面片段。
满手的鲜血。
永远不会再睁开眼的少女。
这样的场景,好像在什么他不知道的时候,也曾经发生过一次。
巨大的悔恨和痛苦将他包裹,他怔在当场,看她的师尊和师兄将她从自己怀中抢走,却没有勇气上前一步。
“师妹。”
长阶上,江临渊嗓音微哑。
“掌门长老们都在里面议事,设了禁制,你进不去的。”
沈黛攥紧了衣摆,眸中闪烁着愤怒的光:
“议什么事?是在商量如何要处置我师兄吗?”
一旁陆少婴见了沈黛,立刻上前关切:
“师妹你都这样了还管别人做什么!你那谢师兄是魔族,与我们便是天生的敌人!他同族剖了你的金丹,你们之间血海深仇,他还算你哪门子师兄,你和我们才是一路人啊!”
陆少婴自己说完,仿佛也觉得他话中幸灾乐祸之意太过明显,连忙补充:
“师妹你放心,就算你没了金丹也无妨,我们陆家有无数天材地宝,只要你愿意,我明日便给你送来,以你的勤奋努力,不出三五年必然能再次结丹!”
见惯了陆少婴平日对她颐指气使的模样,沈黛如今看他待自己千般好,却反而觉得烦人。
“不必了,我们不是一路人。”
沈黛打掉他的手,直白地望着他:
“我倒宁愿,剖我金丹的人是你们。”
江临渊与陆少婴都愕然怔住。
他们倒是没有这样直接剖她的心,但他们前世今生所做的一切,比剖心还要狠厉得多。
沈黛宁可他们仍把自己当做欺负他们心爱小师妹的坏人,大家爱恨都彻底一些,倒比现在假惺惺的模样要好。
陆少婴被她这话伤了颜面,看上去愣愣的,很是难过。
“……师妹,你就这样讨厌我们吗?”
沈黛真觉得,陆少婴有时坏得可怕,有时也蠢得惊人。
她歪歪头,好像在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不然呢?”
他难道觉得,自己还挺招人喜欢吗?
江临渊沉默不语地望着沈黛的背影。
他的小师妹,看上去老实可欺,但她其实只是认死理,认准了什么就一条路走到黑,也不管旁人如何想,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