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番外 归来(2 / 2)

gu903();他神色狼狈,站起身,拿起钥匙匆匆出门:“我下去买点儿东西。”

房间里恢复安静。

谌冰坐了半天才从这句话的打击里挣脱出来,他起身四处走了一圈。萧致的床在靠近窗户那边,谌冰看到枕头底下漏出来的几张照片。

有他的,也有萧若的。

小时候谌冰喜欢在枕头下压重要的东西,萧致还笑他说这些是幼稚的把戏。但谌冰喜欢重要的东西在咫尺之间陪伴入眠,想看时顺手就能从枕头拿出来,很有安全感,像是一直被陪伴。

他想着自己夜里睡觉会把东西拿出来仔细看一遍,那萧致又有多少个日夜,会独自在漆黑的房间里,无言地细数他曾经的记忆?

谌冰心口升起灼烧的痛感,他不着痕迹压回照片,去趟卫生间出来还没等到萧致。

他站在窗口往下望。

楼底路灯下有条漆黑的身影,站在那儿,手里夹着根烟,盯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萧致指间抵着烟蒂轻轻一弹,丢进垃圾桶后,往楼道里回来。

谌冰坐回沙发等他。

萧致在玄关换鞋,手里拎着啤酒,雪糕,还有半个西瓜。

他装到盘子里,放在茶几:“你渴了就吃。”

天气热,他T恤领口往旁边拽,露出被晒得偏黑红的一块皮肤,带着几分野。情绪恢复了平静,应该是特意下去透气的。

谌冰看他几眼,拿了块西瓜慢慢地吃。

房间内,只能听到空调的“嗡嗡嗡”的声音。谌冰拉了拉T恤领口,露出白皙清瘦的锁骨,找把扇子还不住扇风。

现在快下午四点。

萧致看了看手机,问他:“你几点回去?”

谌冰还没想到这个:“嗯?”

“回去晚了不安全,路上挺远的。”

“不着急,”谌冰说,“我再坐会儿。”

“吃了晚饭再走?”

出乎意料,谌冰干脆道:“行。”

“要是晚了——”

“晚了就不走了。”

“……”

萧致指尖按着手机屏幕没再说什么,半晌,说:“我上个钟。你自己随便玩会儿。”

谌冰搭着沙发的把手,继续吃西瓜,将额头的发缕撩起来,转目看萧致在干什么。

他似乎登录了什么软件,接着进了游戏。

响起厮杀的声音。

谌冰几乎不打游戏,所以没打算看,托着西瓜半枕着头吹风,觉得消去了夏天的暑气。

萧致那边打的挺激烈,但他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眼皮半垂着,例行公事一般毫无波澜。

谌冰没忍住靠近他身旁。

他身上有股沁人的凉意,像夏天站在古井水旁。刚靠近,萧致手指顿了顿,没抬头接着打。

片刻,谌冰问:“你屏幕怎么一直暗?”

萧致唇角向内收敛,过了会儿说:“你影响我了。”

“什么?”

“你站在我旁边,影响到我了。”

“……”

谌冰退回沙发坐着,一条腿踩着地板,另一条腿放在沙发。适应萧致家的环境后他姿态随性了不少,额发被汗水打湿后露出白净的额头,继续吃西瓜。

萧致抬眸,随即,挪开视线。

打的时间不长,萧致放下手机:“不打了。”

谌冰拿起扇子,朝他的方向扇了两扇。

“……”萧致没躲开,闭了闭眼。

谌冰好笑,接着扇。

“干什么?”萧致睁开眼,漆黑的眼底被凉风吹拂,泛起涟漪。

“热不热?”

“还行。”

“我给你扇风。”

谌冰刚吃过西瓜,指节沾染着玫红色的西瓜汁,呈黏腻的液体状流下,几乎流到白净的手腕。但他自己没太注意,只是不住地挥舞着扇子。

“别扇风了——”

萧致忍无可忍抽了张湿巾纸出来,牵过他手将十根手指从指根擦拭到指尖,褪去红腻,恢复成干干净净的模样。

他手腕力道重,擦得极其用心。

谌冰看着,莫名回想起小时候吃东西弄脏了手,也是他拿纸巾轻轻点一点粉白的掌心,随即将他擦拭得干干净净,维持小朋友的整洁。

换成以前,萧致估计还得骂一句:“脏,恶心死了。”

“……”

擦完,手腕被他摩擦的热度褪去,泛起一片羽毛落时的烧红。

谌冰收手,抬眼和他对视。

萧致丢掉湿巾纸,浑不在意,但意识到自己的条件反射时,他怔了一秒。

照顾谌冰,好像刻在了他的DNA里。

开着空调,向阳的房间依然燥热。

谌冰转头看另一侧,避开了和萧致的目光对视。

快六点,萧致招呼:“走,出去吃饭。”

这种地方跟谌冰住的市中心不同,出门的高级餐厅吃面都得摇号排队,这里白天那些空荡荡的饭店全开门了,塑料布底下是五颜六色的“大排档”,在黑暗中花枝招展,还有穿得特别漂亮的老板娘。

天气热,客人坐路边吃饭,旁边是几把直径快一米的大风扇,热火朝天热气腾腾。

充满人情味。

“想吃什么?”萧致问。

无外乎烧烤,烤串,火锅,串串,还有旁边颠锅炒田螺的。

谌冰看了一圈,觉得七嘴八舌吵得耳朵疼,但又觉得热闹:“那边有家小龙虾。”

“走吧。”

进店后萧致压着菜单一角递给谌冰。

蒜香,五香,麻辣,爆辣。

换成谌冰跟爸妈出去吃饭,肯定会选味道最轻那种。他看了一遍,在萧致面前非常容易叛逆:“我要爆辣。”

“……”

萧致垂眼盯着菜单,想说什么,但舔了下唇没说,招呼老板娘过来:“一斤爆辣,一斤麻辣,一斤蒜香。”

“还需要配菜吗?”

“加土豆和藕片,炒田螺来一份,烤肉和蹄筋两把。”

“喝什么?”

萧致抬眼:“喝什么?”

谌冰从高考后到现在就没放松过,到这儿了才感觉骨骼里痒酥酥的,忍不住想挑战些别的:“啤酒。”

萧致再看了他一眼,但也没多说:“拿四瓶。”

等老板走远,萧致才朝他挑了挑眉:“你现在挺野啊?”

“……”

不知道的还以为谌冰这三年什么都玩开了。

谌冰不好纠正他其实自己算头一回,单纯想放飞自我,抿唇道:“只能喝一点儿。”

萧致抬眼,漆黑的眸子,里面全是谌冰:“还谦虚?其实你会喝酒也不错,我们今晚正好碰一碰。”

“……”

现在应该挺厉害。

但谌冰真的不行。

但谌冰越说不行,萧致越觉得自己很行,就特别有意思。

谌冰好笑,拿了个酒杯放在桌面。

啤酒和菜全上来。

谌冰戴上塑料手套拿爆辣龙虾剥壳,剥好了,若无其事往嘴里送。

萧致端了杯酒,直勾勾看他:“我记得你以前不吃辣。”

“……”

谌冰刚吃还不觉得辣,片刻,端起啤酒解辣。

他当了十几年的好孩子,在许蓉和谌重华跟前好好学习,什么都有他们准备好,喝口汤都是吹凉的,只有在萧致跟前才觉得无拘无束,才觉得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精酿啤酒带着小麦的苦味,味道烈,比普通啤酒度数高,好这口的会很喜欢。刚刺激开味蕾,龙虾肉的辣味开始回甘。

萧致单手架着酒杯,没说话,继续看谌冰。

谌冰吃完没半分钟,拉开椅子起身:“我找瓶牛奶。”

“……”

萧致笑了:“还是以前那点儿出息。吓我一跳。”

“……”

他轻车熟路到里间拉开冰箱找了瓶酸奶,特意带乳酸菌那种,递给谌冰。

谌冰开始一言不发地喝奶。

萧致给他剥虾壳,剥好了堆他碗里:“你吃。”

“别帮我。我自己来。”

“行,不帮你。”

萧致开了瓶冰啤酒,倒杯子里一杯一杯地喝。

周围路灯一颗一颗升起,橙黄的光跟火球似的,一半一半地映亮街道,底下的人全都是热火朝天的笑脸。

谌冰手懒洋洋地搭着椅子的沉棕把手,刚好喝完两杯啤酒,眼底昏昏沉沉的,直视萧致。

他眼里像有很多话说。

“怎么了?”萧致问。

谌冰脑海里的东西不住往外涌:“你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嗯?”

“三年,你怎么不来找我?”

“……”

萧致将剥完的虾壳丢到一旁,抽了张干净纸巾擦手,垂着眼说:“我来找过你。”

谌冰抿唇:“我不信。”

“你17岁生日那束花,我送的。”

谌冰想了几秒:“你送的?”

“嗯。还看你丢垃圾桶了。”萧致声音风轻云淡。

“……”仔细回想,似乎有这件事。但没萧致说的这么冷漠无情:“我以为是某个女生送的,我妈看见要问我有没有谈恋爱,觉得烦,我就扔了。”

萧致擦拭手指的动作停下。

“是吗?”

谌冰半垂着眼皮,反问他:“在你眼里,我心一直这么狠?”

像一道惊雷落下来。

萧致怔了半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谌冰这会儿是喝高了,什么话都往外说:“你问我是不是可怜你,你说,我是可怜你么?”

“……”

萧致擦拭指尖最后一丝油污。

“我从来没有可怜这种感情,下午听见你说那句话我还生气,但我忍着没怼你。”谌冰现在喝多了开始算账了,“我是觉得,”他喉间的字眼婉转,来来回回,一字一句都极其吃力,“我是觉得,觉得……

心疼,你懂吗?”

说完谌冰真来气了,皱眉半晌不说话。

但他明明表现得相当烦躁,萧致还笑了。

谌冰:“你笑什么?很好笑吗?”

“不是。”

萧致心里有块地方软下去:“不是好笑。”

“那你还笑?”

“……”

初中谌冰咬过沾酒的筷头,醉了后黏萧致怀里说想看喜羊羊,那是他三年级后爸妈就禁止他看的动画片。

他是醉了吐真言,性格也原形毕露。

萧致做了个封口的手势:“我不笑了。”

谌冰直勾勾盯着他,被酒糟红的唇抿成一条线,眼尾窄,十分赌气。

萧致心都要化了:“我不是没笑吗?”

“你没笑,但你很烦。”

“嗯。”

“真他妈烦。”谌冰是真烦上了。

萧致给他剥虾,递过去:“不生气了,吃点儿东西。”

谌冰学他的腔调:“你可怜我?”

“……”

怎么会这样呢。生气的人能这么可爱?

萧致在心里轻轻叹了声气,思绪漫无目的。

谌冰是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人,没有之一。他真的招人喜欢,招他入迷。

萧致在谌冰摇摇欲坠时起身,轻轻揽过他腰,说:“吃好了?”

“别管我。”

“该回去了。”

“……”谌冰推开他,自己站起来,“我能走。”

街道夜风茫茫,被烧烤店抽风油烟机的风一吹,散得隐隐绰绰什么都看不清,只有风缠着手腕格外地凉。

谌冰在路口蹲了会儿,克服那阵醉酒后的头晕目眩后,刚支起长腿,肩头抵在了萧致怀里。

“你喝醉了。”

“……”谌冰有自我意识,皱了下眉,重重地握住萧致的手腕。

“你妈要是知道我带你喝酒,指不定怎么说我。”萧致站在一两步外,眉眼凉凉的,不知道想到什么。

谌冰反驳:“我又不是小孩子。”

萧致笑了笑:“嗯,冰冰十八岁了,可以自己喝酒。”

谌冰就很烦,拧着他瘦削的手腕,也不知道在烦什么:“我现在都这么生气了你还逗我!”

“……”

特别像小时候,生气了全世界都得围着他转,萧致尤其要围着他转,呼吸对不上小朋友的频率都要被委屈凶狠地指责几句。

萧致挺耐心地看他,莫名想起另一个自己说的话。

【他很久没被你抱了,他很想你抱他。】

萧致往前一步,张开双臂,将他抱进了怀里。

谌冰先还挺烦的,冷冷说了几句放开我,意识到萧致不放后,下颌抵着他肩头,开始认命地昏昏欲睡。

小朋友是这样的,讨厌从来都没长性。

扶他走到楼道,谌冰似乎又开始发脾气,推搡着萧致双双往楼梯下走。萧致单手撑着墙,腿半折抵住了谌冰的腿,靠近时气息渡送,极近的距离,直勾勾和谌冰直视。

谌冰的呼吸带着冰凉的醉意,很挠人,尤其在盛夏,简直像块冰镇后的雪糕想让人一口吃掉。

他肤色白净,冰碴似的眼底染着醉意,唇瓣还呼出凉凉的气儿。

萧致心跳漏了几拍,靠近,半侧过脸。

谌冰直勾勾盯他:“干什么?”

冷冰冰的声音。

很败兴。

但萧致呼吸发烫,心口甚至微微刺痛:“能不能亲?”

谌冰静了两秒,似乎不知道怎么应对。

萧致喉头压紧,试探性地轻缓地覆上他柔软的唇,凉丝丝的,带着酒精刺激后引人发狂的味道。

他缓慢地贴近唇,谌冰似乎意识到了,微微睁眼,有点儿紧张,僵硬的脊梁慢慢贴上了墙壁。

萧致恨不得继续往下亲,亲得他气喘吁吁,将他拆吃入腹,不断向内索取。

但此时此刻,谌冰有点儿迷茫地看着他,知道萧致的行为,没有躲开,但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意愿。

萧致只是轻轻地吻了吻,贴着,不带什么欲情,只有满满的珍惜,满溢出来的喜欢。

他蜻蜓点水地亲了亲谌冰,随即,放开。

谌冰接下来的一路都没说话,被他牵着手腕,低头上楼,耳背有着莫名的热意。

谌冰回去就躺床,也不知道是在躲,还是喝醉了单纯地困,他拍了拍萧致的被子,闭上了双眼。

床前的身影拿着饮料打算让谌冰醒醒酒,不过看到他已经入睡,萧致眼底情绪深重,看了许久……

萧致睡在谌冰旁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他梦到深夜十二点无家可归,牵着萧若站在街头,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他梦到燥热的夏夜,他跟在疾驰而去的车辆后追逐,听到萧若尖锐的叫声,哭着拍打窗户……

他梦到自己一个人在荒原走路,东南西北,无论哪一头都没有尽头,没有归宿。

但是,当萧致额头满是冷汗地醒来,漆黑里谌冰躺在他身旁,睡相不老实,手里乱七八糟攥着空调被,腿甚至快架到他腰上——

这不是梦,所有的温度,都是真的。

——他失去的一切,在黎明前,全部归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世谌冰,前世萧致,不要看错。

另外,也不要把这和谌冰和萧致代入,来思索那种科学或者哲学问题en。比如谁是真实存在,是不是平行时空,答应我,不要想这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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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最近感觉自己可能不是很适合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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