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2 章(2 / 2)

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几乎都出自于偶然,她努力地想找出其中的必然,一件事发生了,必然有缘由。

她想来想去,最后能想到的也就是读书。

人只有读书,才有见识,才能去尝试这个世界更多的可能性,才能拓宽思想,才能打破环境所给予的束缚。

她回到乡里,走到东郭村,走到松山村,有人富裕起来了,但是读书的孩子还是少,读书的女孩子更是少,她又走到了山里,走到了那些贫困的地区。

穷人家生好几个孩子,穿着从姐姐那里传下来旧外套的小姑娘抱着怀里的弟弟,那弟弟流着两通黑乎乎的鼻涕。

十五岁的小姑娘初中毕业不上学了,准备梳绒,干几年梳绒挣钱给弟弟攒钱凑彩礼盖房子,之后便嫁出去给娘家挣彩礼。

时代变了,但冬麦在那些年轻姑娘稚嫩的脸上依稀看到了昔日王瓜月的影子。

冬麦对沈烈说:“我们以为社会进步了,时代变了,其实那是因为我们自己前进了,改变了,在乡下,有些人看着富了,精神上还停留在过去。”

哪怕有些人富裕了,但骨子里依然是原来的那个农民,要生儿子传宗接代,要高额的彩礼,要给孩子盖房子娶媳妇,要给老x家传宗接代,要做生意挣钱,读那么多书没用,女孩子读书更没用。

甚至有些地方是这样的:把房子财产留给儿子,那是传统,把养老交给女儿,那是新风尚。

于是她得出结论:“我们这些年一直在做慈善,遇到国家哪里有难处就捐钱,平时也给贫困助学和残疾人捐钱,但我觉得还不够,现在我们终于可以放下一切负担了,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了。”

沈烈对此自然赞同,其实如果冬麦不说,他也希望在接下来的几十年,为社会发光发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冬麦所说的,正是他也想做的。

这件事,是回报社会,也是为了自己。

马斯洛需求的五个层次,他们处于自我实现的那个层次,没有比做慈善更能给他们带来满足感。

既然两个人都没意见,那说干就干。

有钱,有闲,有地位,有能量,也有心,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沈烈和冬麦分别创立了两个基金会,一个是粉色助力基金会,用于帮助贫困落后地区的妇女儿童,一个是贫困助学基金会,用于帮助那些因为家庭贫困而失学的儿童。

这件事并不容易做,甚至可以说困难重重,但越是深入去做,冬麦越是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么重要和紧迫。

不得不承认,最初的时候,是抱着一种“帮助别人”的心态,但是做久了,她开始觉得,这就是她自己的事,就是自己该做的,是比办企业更重要的事。

她想起来王瓜月,用自己一条胳膊给弟弟换来彩礼的王瓜月,会想起来谢红妮,被娘家挟裹着非要闹腾婆家的谢红妮,也会想起那个走了很长时间弯路如今生活困顿的孙红霞,更会想起村里其它的年轻媳妇姑娘。

她在贫穷的山村里看到睁着稚气大眼睛的小姑娘,天真而懵懂,不知世事险恶,小姑娘的父母憨厚保守却又传统。

她会忍不住心酸,她知道小姑娘面前可以有两条路。

如果没有外力伸出援手,她极可能会沿着她所有女性长辈的轨迹,就像那头永远围着磨盘转圈的老黄牛一样,世世代代循环下去。

只需要添加一点点外力,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就是一条不同的路了。

她又想起来当年的自己,甚至忍不住会想,当年但凡差了那么一点点,她会是什么样的?

成为一个忙忙碌碌的农村梳绒妇,头发上沾满了毛絮,成为一个斤斤计较的婆婆正和儿媳妇大打出手,还是成为一个摆摊卖小零食的,在风中推着小车叫卖看到城管吓得到处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