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思音开始频繁地在网络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频繁地收到一些并不认识的好友申请、早晚问候。
频繁地被拉入各种名目的名媛群。
她还在与顽强不服输的加州时差做斗争,原先通讯录好友不超过十位的微信变得异常忙碌,右上角红色数字每天都在冲刺阈值。
距离第一只脚踏入国土长达半月之后,宁思音终于“弃暗投明”,顺利皈依北京时间。
早晨醒得早,去花园里转悠,何姨想起什么,跟她说她要打听的事有结果了。
“过去太久了,那个佣人也不记得那天在花园的是谁,她说只顾着找你,没注意。不过你说年轻、长得俊,应该是他们家新请的园艺师。”
园艺师?
种花的?
宁思音若有所思,怪不得长得跟朵花似的呢。
“你打听花匠做什么?”何姨好奇多问。
“我最近突然很想养花。”宁思音笑得眼睛弯弯,“你再帮我要个联系方式呗。他们家的小花匠,嗯,技术不错。”
家里的佣人每天也没太多事情做,宁思音这边一吩咐,很快就给她办妥,把人请了过来。
午觉醒来宁思音习惯喝点冰凉的东西醒神,何姨给她送来鲜榨的葡萄汁,宁思音瘫在窗边的沙发椅上喝果汁。
何姨说:“您要请的园艺师来了,在楼下花园等着呢。”
葡萄汁没能唤醒的萎靡精神,被园艺师叫醒,宁思音支棱起来,咬着吸管从打开的窗户向下望。
宁家的花园也有专人打理,但宁光启在园艺上并无兴趣,规整得有些死板。
这会儿修剪得如同城市宣传片里的景观灌木区中间站了个人,细蒙蒙的小雨中,戴着棒球帽背对着她,正在研究那棵正方体灌木。
宁思音看着他的背影和后脑勺,倒也挑不出毛病,但总觉得没有那天花仙男的神韵。
“那个?”宁思音问。
何姨勾头往下瞧瞧:“对,就是他。”
宁思音怀疑那天隔太远了是不是自己眼花,撑着头趴在床沿上,懒得下楼“面试”,又不死心想再看看正脸。
“长得帅吗?”宁思音又问。
“啊?”何姨都给她整迷糊了,请园艺师不是来养护花园的,还要看脸吗。“我没瞧见。你不是说长得很俊?”
那句诗怎么念来着?
你站在楼下看灌木,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宁思音啜着葡萄汁在心里念,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
带帽子的园艺师回过头,朝楼上望过来。
宁思音从窗口走开,大失所望放下葡萄汁。
“让他走吧。面试没通过。”
这就不通过了?何姨心里嘀咕她家大小姐也太难琢磨了,又问:“那咱再找个别的园艺师?你想找长得帅的嘛对不对,我有个朋友群呢,里面都是在大门户里做佣的,我给你问问谁家的长得帅。”
宁思音说:“不找了。”
何姨又迷茫了:“那你不养花啦?”
“突然又不想养了。”变脸如翻书的大小姐说。
一周没间断的雨在这日清晨消停,下午转晴,司机准时将车停在阶梯前。
宁思音的脚正要落向喝饱雨水之后的湿润土地,司机抢先一步将一卷红地毯塞入她鞋下,刷地一下延展至车门。
宁思音在心里默念“你是公主你是公主你是公主”,踩上红毯,自信优雅地走向刚刚清洗打蜡过的……粉色劳斯莱斯。
经过严格培训如流云般的优美步伐有一微秒的抖动。
这车是谁挑的?
只有一秒的思考,宁思音果断地在严秉坚与爷爷之间选择了爷爷。
没把他们家整个外墙都砌成粉色已经是爷爷最大的克制了。
造价千万的粉色劳斯莱斯招摇过市穿行于雨后洁净的街道,半个小时后抵达目的地。
订婚消息预热多时,今天是宁思音与“绯闻未婚夫”的单独会面。
照旧约在芳里。
这次不知谁又选了这好地方,也不知名镇苏城的蒋六少是不是没办会员进不来,宁思音等到八点四十,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四十分钟五十二秒。
桌上的菜纹丝未动,青玉筷架在同样质地的玉托上,未曾移动分毫。
宁思音坐在蒲团,敲了敲发麻的右腿,将双脚在桌子底下舒展伸平。
盯着手表。
十九分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