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通报后,琳琅尚未走进御殿,就见晋帝穆骁,已经含笑迎出来了。他见她主动来此,似颇心悦,一边笑对她说,“朕正想着你呢,你就来了”,一边伸手过来,心悦到似是想要牵她入殿。
琳琅在对晋帝几无戒心时,都因没有真正记起旧事,而无法与晋帝有此等亲密之举,何况如今疑心深重?!她下意识微缩了手,而晋帝,在略一踟躇后,也未勉强,将那只将要伸来的手,扭负在身后,笑将她迎入殿中,并让宫人端来了云雾松罗等合她口味的茶点。
琳琅先将来意道明,为永王说了几句话,晋帝听后笑道:“这小子性子有些闲散,从前又被朕惯坏了,如今稍微受点苦,就哭天喊地的,能将一分的苦,说成十分。你别听他夸大其词,朕心里有数,知道他身体结实着呢,不至多看些书、练会儿武就倒下的,朕得趁他还小,将他这懒散性子掰正了,不然日后再想让他改,就更难了。”
琳琅受人之托,还是道:“永王殿下,应知道陛下是为他好,只是孩子心性,一时间缓不过来,觉得近来累极了。陛下还是放他一两日假吧,所谓劳逸结合,熬鹰,也不能将鹰真熬坏了啊。”
“好吧”,穆骁笑看着顾琳琅道,“就冲他能让你来见朕,朕就奖他两日假。”
琳琅听晋帝是为这个同意永王的请求,微怔了怔,低头啜茶。晋帝日常一言一行,时时能体现出待她之特别,可越是这样,她心中越是困惑。正沉默暗思时,琳琅又听晋帝道:“四月初七,是你的生辰,朕想在那一日,为你办一场盛大的生辰宴会。”
琳琅忙婉拒晋帝道:“陛下天恩,本不敢辞,可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女子,也不爱这些热闹,生辰那日,安安静静吃碗长寿面就是,不敢劳陛下如此。”
平常她说话,晋帝常听的,但在这件事上,晋帝却很坚持,定要在那一日,为她举办盛大的生日宴,并深深望着她道:“你不微不足道,那一日,所有人,都将知道,你在朕心中的分量。”
时为暮春,离她生辰,尚近一月。生辰宴还未办,而与之相关的消息,已接连外传。琳琅起先听晋帝说“盛大”,也只以为生辰宴上,会有敬妃娘娘等后宫女子,未想到除了这些后宫女子,穆姓皇室、前朝重臣,也要在晋帝的御命下,赴宴贺她生辰!!
纵是受宠的四妃,生辰宴也不可能有如此规制,更别提她顾琳琅,根本不是正经后宫妃嫔,连个具体名分都没有。琳琅惊诧,后宫惊诧,前朝惊诧,一时间,这消息如石投水,引得议论纷纷,而主办此事的晋帝本人,照旧坦然得很,如常上朝处理政事,如常闲时陪伴她和呦呦,任外界热议如沸,仍是将她生辰宴的相关事宜,一日日地稳步推进下去。
在离她生辰宴越来越近时,晋帝穆骁,对颜慕的态度,也愈发改善。从前这俩父子,是心不和面也不和,而现在,在颜慕主动乖顺了不少后,晋帝对待颜慕时,也不像从前那样总是皮笑肉不笑的,竟是真添了一两分温和。琳琅不知他二人到底是否真的心和,但看面上,似是正趋向平和。
时入四月,在离顾琳琅生辰还有五六日时,天子移驾太清宫。穆骁不知顾琳琅已因想起点零星旧事,而对他疑心深重,只以为她心中的晋帝穆骁,仍是那名过年时身在香雪居的年轻男子,试着邀请顾琳琅,与他同住太清宫御殿,但为顾琳琅婉拒。
穆骁只得再等,允顾琳琅任意挑选其他殿宇居住。琳琅在看到殿宇分布图上的“棠梨”二字时,也不知为何,心中微一动,当即选中了此处。
她一边道出自己的选择,一边看向晋帝穆骁,却见晋帝,似是因她的选择,神情微怔。也似只是她的错觉,那样眸光微幽的怔忡神情,在晋帝穆骁面上,一纵即逝,他温和地答允了她,在此日后得暇时,要么常往她居住的棠梨殿来,要么,带她和孩子们,一同泛舟碧波池上,避暑纳凉。
这日午后,舟行至碧波池中心水榭,琳琅抱着呦呦赏看尖角小荷,而晋帝穆骁,令人取了几柄钓竿并鱼饵来,欲与颜慕、永王,一同垂钓。
颜慕和永王,像是此前都未垂钓过,得由穆骁手把手地教导引鱼、挥竿等等。琳琅在旁看着穆骁如何教颜慕,见他二人这样,倒有两分似寻常人家的父子,之前两人间那种波涛暗涌的感觉,暂时不见,此时此刻,端就像一位普通的父亲,在将自己的技艺,教授给孩子。
正想着,琳琅又见晋帝,在传授了许多垂钓知识后,道今日下午这场垂钓,要分输赢,忍不住开口道:“陛下这就是欺负人了,他们两个孩子,刚学而已,怎么可能赢过陛下?!”
永王不敢独个儿跟皇兄较劲儿,但见夫人开口,知道皇兄定不会朝夫人横眉瞪眼,立“哼哼哼”地跟接着道:“皇兄欺负人!欺负人!”
gu903();他一嚷,不知事的呦呦,直觉有趣热闹,也拍着小手学舌跟嚷道:“欺负人!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