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踹脸(2 / 2)

夫君清澄的目光,安静地落在她的面上,声亦温和:“依你之见,晋帝会给裴小姐选择的机会吗?”

琳琅回想穆骁对她的种种专横霸道之举,所饮药物的酸苦味,像是一直苦到了她心里,让人涩得一下子说不出来话来。

她沉默片刻,方低着头道:“想来依晋帝为人,他只会独断行事,只考量自己的利益与心情,根本不会在乎旁人如何。无论将来开选秀时,裴小姐入宫与否,决断权应都在晋帝一人手上,他应不会过问裴小姐本人,是否愿意的……所以我才希望,裴小姐她,能在选秀开始前,真正觅得良人,免了入宫之事。”

静听着的颜昀,眸光微幽,正要细问下去,以窥妻子心中穆骁为人,以及为何如此判定时,儿子阿慕捧着药碗走了过来,径直仰面对他道:“爹爹,你也该喝药了。”

一家子里,也只小儿子无病无灾、健健康康的。被打断问话的颜昀,只得先接过药碗,趁热饮下。他常年用药,早不畏苦,眉也未皱地将一碗黑浓苦药饮尽,又见阿慕像变戏法似的,从背后端出一碟海棠蜜饯,笑眯眯地拈一个喂到他口中,又拈一个,喂到他母亲口中。

有孩子这一打岔,颜昀见妻子含着蜜饯躺下,像是方才与裴小姐说话,耗了不少精神,又要睡了,也不好再继续窥问什么。他伸出手去,帮妻子把盖着的丝被掖好,又同孩子一起,将支着的殿窗,一一阖上,看窗外风摇树响,天色也渐渐阴沉下来,许是将有一场雨了。

风吹入殿,卷得御案上未被镇尺压着的宣纸,飘散了一地。小内监们忙不迭躬身捡纸的身影中,天子的脸色,如凝寒霜,他冷望着下首战战兢兢的太医,一声声厉沉斥问:

“不过是受凉发热,如何拖了这许久,仍未见好?!朕留你在太医院,是看重你医术精湛,若连一个小小的风寒都治不好,朕留你何用?一板子打死算了!!还是说,她是又在谋划什么,你是又在与她私下勾结,故意拖延她的病情?!”

耳听着天子之怒,一声高过一声,伤体初愈的谢太医,忙惊惧下跪道:“陛下,再给微臣十个胆子,微臣也不敢欺君啊!长乐公夫人之所以尚未转好,是因长期心思郁结,以致病体难愈。”

他重重朝地一磕头,继续解释道:“陛下,人的心境,确确实实可以影响身体,不然,怎会有‘郁郁而终’一说呢?!”

“郁郁而终”四字,像一根刺扎了过来。穆骁甚是不喜这一说法,他皱起眉头,将太医谢邈又训责了一通,令他务必将顾琳琅快些治好,将谢太医屏退出去后,自己一人,负手在殿中来回走了许久,仍是心浮气躁,不得安宁,最后微一抬手,唤人近前。

在随寻了个由头,将长乐公父子调出棠梨殿后,阴沉许久的天色,也在一声雷响中,落下雨来。穆骁不畏风雨,仅携数侍,在雨中,直往棠梨殿去。

季安随侍君公与公子离开,棠梨殿内,除晋宫的宫人外,就只素槿一人,侍奉在夫人榻旁。她看饮药后睡着了的夫人,面上渗出些病中虚汗,执着凉帕,轻轻为夫人擦拭时,忽听有沉重声响,接着有脚步声近,还以为是其它宫人走了过来,抬眼看去,却见是大晋天子亲临,惊得心脏几要骤停。

其实夫人与晋帝之间的事,在撷芳殿大火翌日清晨,归来的夫人独自沐浴,而她捧衣入内,无意间望见夫人身上痕迹时,就已知晓了。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万没想到晋帝会如此行事的素槿,忍着心头震骇,欲屈膝拜见圣上,刚一躬身,即被屏退出去。

圣命如此,不能不从。素槿忧心忡忡地走出寝殿,在殿门阖上前的一瞬,大着胆子,飞快向内看了一眼,见晋帝似是坐在了榻边,拿起了她为夫人拭面的凉帕。

风雨喧嚣中,殿内帐帷静垂。穆骁望着榻上容色病白的女子,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只是执着凉帕,一点点地帮顾琳琅拭着面上虚汗,看她病中确实清减了不少,手腕都有些骨节微突,不由爱怜地轻握了握。

缓缓拭完汗后,他想起他上次不慎弄出的膝伤,将帕子放回盆中凉水里,揭开顾琳琅盖着的薄丝被,向上掀她裙裳,想看看她双膝处的青肿擦伤,好了没有。

因为殿外风雨嘈杂的缘故,本就睡不安稳的琳琅,其实早就快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浅眠时,感觉有人在为她拭汗,以为是夫君如此,遂一直没有睁眼。后来,那人揭开她盖着的薄被,又抬手掀她裙裳,琳琅心中感觉有些怪异,身上又着实有些觉凉,遂强撑着倦意,睁开眼来,却见榻边那人金冠玄衣,不是她的夫君颜昀,而是大晋朝的天子穆骁。

初醒昏沉的琳琅,一时不知自己是真醒了,还是尚在梦中,眸光怔茫地望着那个一手将她双足抱在臂弯里,一手掀她裙裳的人,暂没从这又诡异又可怕的场面里,醒过神来。

而穆骁见顾琳琅忽然睁眼了,想他与她上次闹得那样不快,一时也不知要说什么,遂就僵着身子没动——自然这令人不由不多想的诡异动作,也就跟着没动。

诡异的片刻安静后,反应过来的琳琅,惊吓得尖叫出声。穆骁……穆骁这个无耻好色之徒,竟然跑到棠梨殿中,欺辱病睡中的她!!

她一边惊惧地向后挣去,一边在惶乱之中,无意间一脚踹在了穆骁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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