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许是人年长了,真正有了夫妻的身份,有了孩子,身上又背负了许多许多,少年人赤诚炽|烈的心动,就化作了相守时的细水长流。虽不再激烈炽|热,但那份温和的安宁静好,亦是极珍贵的。”
琳琅感慨说罢,又不由微羞地笑道,“不过,话虽这样说,最近不知为何,这种少年人的赤诚与炽|烈,好像又悄悄回到我心里了……”
裴明霜见长乐公夫人提起丈夫与家庭,眉眼间俱是满溢的欢喜与温暖,不禁羡道:“若我能如夫人,拥有这样一份羡煞世人的感情,就好了。”
说着,又不由有几分自怨自艾,“但我既不似夫人容色倾城、知书达礼,又不似夫人温柔高雅、性情可亲,成日里只知舞刀弄枪,手上都是茧子,身上也留有伤痕,想是,难像夫人这般,得一痴情之人,如此相待了……”
琳琅听裴明霜这样评价自己,忙宽解她道:“我倒是羡慕小姐手上的茧子、身上的伤痕。小姐有武力傍身,性情又爽朗大气,不似寻常女子拘于闺中,自有一番事业,让人敬佩得紧。”
虽是宽解之语,但其实也字字出自真心,琳琅笑对裴明霜道:“其实我幼少之时,在读游侠一类的市井话本时,还想过要做小姐这样的女子呢。仗剑江湖,浪走天涯,自在无拘,痛痛快快地过一辈子。”
当世大家女子,一般都是幼少时做个标准闺秀,双十之前,即奉父母之命,嫁为人妇。而裴明霜,因幼时母亲病逝,自己常年跟着父兄在军中长大的缘故,长成了天下女子中的异类。她知她在旁人眼中是异类,纵亲如父兄、亲如嫂嫂,也并不全然认可她的所作所为。从前,唯有圣上懂她,不会视她有异,肯给她机会驰骋沙场,而今女子中,竟也有一人,懂她,理解她。
裴明霜心中,登有几分得遇知己之感,对长乐公夫人,更是好感倍增,说话也更痛快道:“其实我来打扰夫人,就是想请教夫人,如何能让一人,对我一心不离。不过夫人是被一直爱着的人,是没有我这样的困扰的。”
琳琅因之前裴小姐总问她夫妻之事,方才又见裴小姐一反明朗性情,头次说出自艾之语,便有在猜想,裴小姐是不是正为情爱之事所扰。
裴小姐这样的勋贵千金,十有七八,是会入新朝后宫的。但,琳琅深以为,穆骁那样的虚伪好色之人,根本不值得裴明霜为之误了一生。她因对裴明霜也颇有好感,不希望见裴明霜韶华空掷,试探着说了一句道:“小姐未来,定也能与心爱之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裴明霜想到宫中的顾婕妤等,心中懊丧,“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不可能了,只盼未来,陛下能心中有我吧。”
琳琅听裴明霜心系之人,竟真是穆骁,不由心绪一沉。这样好的女子,岂能往火坑中跳呢,琳琅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帝王大都三宫六院、难有真心,世上好男儿多的是,也许,能与小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真命天子,并不在宫中呢。”
却听裴明霜坚定道:“世上再无比陛下更好的男儿了!”
提及穆骁,裴明霜神色中的懊丧之气,一扫而光。琳琅听她将穆骁种种光鲜事迹一一讲来,什么刀术绝世,兵法战略无人能及,什么与其他穆家子弟不同,当初征战时,与普通士兵同吃同住,风雨同担,无论何时,都能引领士气,所向披靡等等。
琳琅知道穆骁能以一庶子之身,继承晋侯之位,打败一众强敌,成为一朝之君,自有其过人之处。但,一个人的品性,与能力,是无法完全等同挂钩的。穆骁是裴明霜口中,不世出的新朝英主,却也是她认知里,虚伪好色、暴戾无耻之人。
这样的一个人,令她常常惶惶不安,只好在,离那惊魂之夜,已过去近二十日,穆骁再未对她做过什么。时已入夏,穆骁现下人在太清宫避暑,她所害怕的挟怨报复,并没有登门,这也是她现下,能够心情微松地,同裴明霜聊说闲话的原因。
但,也只微松而已,因知穆骁性情反复,琳琅仍不敢尽然放心。深知穆骁为人的她,不忍见裴明霜为一名定会负心薄幸的男子,如此动心动情,却也无法明言阻止,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声,穆骁误人!
虽然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但与长乐公夫人交游聊天,也是一件有趣之事。将近黄昏时,裴明霜心情轻快地离了香雪居,琳琅如仪将人送到门外,望着裴明霜骑马远去的飒爽身影,想这样一位本该无拘无束的如风女子,却为情字所误,有可能要为一个根本不值得的人,困于深宫一生,不由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她叹息刚落,肩膀即被人温柔揽住。是夫君颜昀,他走至她的身边,关心地问她道:“怎么了,与裴小姐,有什么不快吗?”
“没有”,琳琅微一摇头,靠在夫君怀中轻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太幸运了。”
何其幸运,能拥有一份这样至死不渝的深情。在与裴明霜的交谈中,琳琅回忆着与颜昀的点点滴滴,愈发感觉到颜昀对她情深。那些在楚宫时,她未曾觉察的日常细节,如今想来,皆是颜昀对她的默默付出,她从前对此习以为常,如今方知,习以为常,是因一直被深深爱着,从过去,到现在,从未改变。
依在世上最温暖的怀抱中,琳琅望着她的爱人道:“幸运,得遇良人。”
颜昀手搂着妻子,温柔轻道:“幸运的人,是我。”
他感觉到妻子对自己的依恋,与日俱增,就像是无形中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将她向他越推越近,与他命脉相连,愈缠愈紧。
既依恋愈重,行止便较从前,不知亲密多少。白日尚可,但至晚间就寝,因夏夜寝衣轻薄,亲搂之时,不免就会有所反应,而对方,可对此轻易察觉。
颜昀惯是自持之人,还是第一次在妻子面前如此。他不知妻子如今是否可以接受,无措而又犹豫时,见身下颊色绯红如霞的女子,在垂睫静默几息后,微咬菱唇,手搂住了他的肩。
夜色撩人,红绡帐披落如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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