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赶上了。”路文满脸堆笑,将两个食盒里的吃食一一拿了出来。
皮薄馅多的笋肉粉果,炸至金黄的脆皮虾肠,几碟咸鲜的各色青蔬,一大盘软糯清香的茶糕,除此之外,还有两碗粥。
一碗鱼片粥,一碗红枣槐蜜粥,咸甜两样吃口都照顾到了。
严惊蛰摸摸干瘪的肚子,望着桌上摆满的碟子,一时有些恍惚。
这都是给她一个人准备的?
“唯恐表小姐吃不惯,世子爷每样都买了一点,您将就着用些?”
见严惊蛰神态迷离,路文赶紧补充道,“若您觉得这些都不好吃,只管说您想吃什么,小的乐意出去替表小姐买来。”
“不用不用,这些挺好的。”
严惊蛰咬着筷子摇摇头,桌上吃食全是雍州的特色菜式,她从小吃到大,怎么会不习惯。
“合胃口就好。”路文提好空的食盒站到一边,笑道,“世子爷这会子忙的很,不能陪表小姐用膳,还望表小姐担待。”
严惊蛰咬了一小口脆嫩的笋肉,闻言抬眸,口齿不清道:“三表哥可吃过了?”
“吃过了。”路文热切的道,“这些吃食都是世子爷尝过的,觉得好吃才让小的给您备了一份。”
严惊蛰红着脸舀起半勺鱼片粥,路文看在眼里,用心记着严惊蛰的筷子都夹了些什么。
小半碗鱼片粥下肚后,严惊蛰擦擦嘴,看向路文:“三表哥什么时候回来?”
她还想打听赵芙蓉的下落呢。
“约莫傍晚吧。”路文思索片刻后,才道,“何县令的事有些棘手,世子爷一时脱不开身。”
提起何县令,路文神情恹恹:“何县令狡猾的像泥鳅,但凡世子爷问他,他就只会顾左右而言他,无关紧要的小事说了一大箩筐,世子爷真正想要知道的,何县令那个鳖孙,愣是一个字都不透露。”
想起在县衙牢房里的看到的一排排打铁屋,严惊蛰楞了楞,还是问出了口。
“三表哥是在帮临川王打听九皇子私下打造兵器的事吗?”
“嘘嘘嘘,”路文吓了一大跳,手指搭唇,急急低声道,“表小姐从哪打听到这事的?这话可不能让外人听到了,小心掉脑袋!”
严惊蛰缩缩脖子,放下筷子,支吾道:“这事并非我打听来的,而是我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路文神色一僵,旋即十分激动道:“表小姐的意思是说,您见过九皇子设在雍州的兵器库?!”
严惊蛰眉眼一弯,颌首道:“当然。”
路文眼珠一转,往外探头看了两眼,确定四周没有窃听的小人后,这才关好门窗,上前拱手,肃声道:“还请表小姐告知兵器库下落,世子爷此番来雍州,倘若能替临川王端了九皇子的老窝,于裴家而言,有好处暂且不说,一旦雍州兵器库公之于众,表小姐的父亲严大人身上的罪名至少要少七成。”
“这话怎么说?”有关爹爹的事,严惊蛰瞬间来了精神,“我爹受困在京城,罪名是雍州战乱的怠职之罪,听你的意思,莫非雍州之所以会乱,其中有九皇子的手笔?”
路文:“雍州的事牵扯颇多,小人知道的并不多,表小姐若是想打听,可以亲自问世子爷,不过,小人敢保证,严大人被扣押在京不得外出这件事,绝对是九皇子做的怪。”
“九皇子…”严惊蛰轻呢了一声,招呼路文近前,凑在路文耳边森森的说了起来。
路文听完后,握紧拳头又气又无奈:“就藏在眼皮子底下,让我们好找,表小姐且在这等着,我现在就告诉世子爷!”
“等会,”严惊蛰拦住往外跑的路文,殷殷嘱咐道,“衙门牢房里设有不少壮汉犯人和官差,三表哥若要进去,可千万要小心,那些人手有无数兵器,还身强力壮,一个顶俩,三表哥是书生身子,莽闯会出事的。”
路文闻言嘴一咧,龇着牙笑嘻嘻:“表小姐只管放一百个心,世子爷比外边那些书生要厉害的多,同时单挑好几个人都不在话下……”
大概是意识到这么说有损裴时臣儒雅的形象,路文憨憨的捂住嘴,在严惊蛰好奇过问之前,抢先一步说了告辞。
望着路文落荒而逃的背影,严惊蛰捏着帕子噗嗤笑开。
帕子上透着一股清幽的兰花香气,严惊蛰垂眸细细打量起帕子,帕子呈飞泉绿,上面的朵朵白莲花针脚歪扭粗糙,不太像是女人家做出来的。
遥想上辈子她听裴家的下人说,三表哥即便在十六岁那年成了世子爷,身边也没有留半个丫鬟使唤,平日里跟在三表哥身后办事的,除了路文,貌似还有一个哑巴随从。
这帕子,肯定不会是三表哥自己所缝绣,路文这小厮,性子大大咧咧的,看的就不太像是个会捉针拿线的主,那么,就只剩下留在京城的那个哑巴小厮了。
严惊蛰手指摸了摸帕子,脸上忽而涌出几分羞色,帕子的荷叶边上的线头好些都断了,只需轻轻一扯就变了形,一府世子爷身上踹着的帕子这般破旧都不扔掉换件新的,想来这帕子对三表哥而言,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望着帕子边上断了的边角线,严惊蛰心思一动,喊来小二要了针线。
春雨过后,雍州的晴日一天比一天舒爽,夕阳将将落山的时候,裴时臣拖着疲倦的身子赶了回来。
“三表哥。”严惊蛰起身上前相迎,见二人并无受伤,便笑道,“昨夜熬了一宿,白天又四处跑动,累坏了吧,我让客栈后厨另做了一桌饭菜,三表哥赶紧洗净手过来吃吧。”
边说着,她边低头将脚边的火炉架上煨着的老母鸡煲汤罐子端起来。
路文打了净手用的水凑到裴时臣跟前,裴时臣才挽了袖子准备洗手,余光瞥到严惊蛰弯身端热气滚滚的罐子,当即大步走过来接走烫手的罐把。
严惊蛰只觉手上一轻,随之缕缕清幽的兰花香气袭进她的鼻尖,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三表哥已经掀开了热汤罐子。
“以后这种事让路文来做。”裴时臣盛了小半碗放置严惊蛰面前,抿着嘴道,“别烫着自己,姑娘家的肌肤娇嫩,伤着了不易好。”
热气氤氲,飘荡在面前酥酥麻麻,不知道是被热气熏着,还是怎么了,只见严惊蛰微垂着脑袋发怔,半边侧脸朝向裴时臣,脸蛋白里透红。
真是的,严惊蛰恨不能跺跺脚遮掩尴尬,路文又不是她的小厮,作甚要服侍她?说这种腻歪话,就不担心外人胡乱猜疑?
裴时臣没想那么多,他此次来雍州,贴身小厮就带了路文一人,路文是他的人,日后表妹嫁进了裴家,就是裴家当家的世子夫人,使唤下路文有何不可?
两人各有心思,路文夹在中间闻着又酸又甜的气味,无奈的耸耸肩膀端着水出去了,将空间留给二人。
严惊蛰捏着小木勺正喝着鲜美的鸡汤呢,忽然感觉到左侧椅子动了动,她猛地看过去,发现三表哥撩开衣摆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