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雨水,吹来了一丝丝的寒意,?却也不是那简易的斗笠能遮挡得住的。
雨水湿润了少年的鬓角,?顺着他的发丝,一滴滴的滴落,润透了衣襟。
少年的脸颊是俊逸的,被这样子的寒气冻得清冽。他一双瞳孔却也很奇怪,?没有成年人的庸俗,?却也是没有少年人的青涩。那双漆黑的瞳孔,似染上了一层微润朦胧之气。而这样子的气息,?笼罩了少年的双眼,?使得他的心思也不觉深不可测,让人难以捉摸。
尹风华就像是远山的雾气,充满了惑人的神秘。
而他说话的口气,?却不觉染上一层亲切,?刷了一层虚伪的甜蜜。
“小白,?我也是为了你好。事到如今,我固然自身难保,?又如何还能对你加以照顾。”
他怀中的白骨妖神,却已然浑身剧痛,?漠然以对。
身躯的伤损已然难以形容,故而他也无暇反驳尹风华的虚情假意。
实则事到如今,?尹风华居然未曾落井下石,已然令他很是震惊了。
他想,真不知晓,尹风华究竟要做什么?
这个轮回盘造物,?长于元界,虽有残缺却也是十分之神秘。他的心,深得瞧不见,看不清。
如今,尹风华竟也一副亲切熟稔的口气和他说话。
“不过如今,我为了你,寻觅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会待你好,把你当主子侍候。岂不是,比跟随我好上许多倍?”
白骨妖神虽然痛楚,眼底却也不觉蓦然窜动一缕精光,透出了一抹凶色。
它蓦然狠狠的一呲牙。
如此雨夜,尹风华敲开门,那婢仆目光警惕。不过天色昏暗,却掩不住尹风华那么张动人的脸。
尹风华刷脸成功,那丫鬟亦一跺脚:“唉,我做不得主,我,我去跟小姐说一说。”
也没多时,一道婀娜身影现身。她披着厚厚披风,几把伞遮挡着雨水,这样儿过来。
尹风华生了一张好皮囊,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此时此刻双妙目,却未曾在这张祸水面容上停留,纵然瞧了一眼,也没多瞧。那双明亮的眼睛,旋即就落在了白骨妖神的身上。
察觉到这一点,不知怎的,白骨妖神心情大好。
然后一双手伸出来,将尹风华怀中小狗抱起,顺势拢入了自己的怀中。
那手指擦擦小白被雨水打湿的湿乎乎的爪子,触手处带了缕缕暖意。
少女嗓音之中不觉添了几分嗔怪:“唉,你怎么让它伤这么重。”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儿,应该是从暖烘烘的房间里出来的,故而温暖而干燥。此刻踏出房门,少女身上也随身带着一个小小的暖水袋,热乎乎的。
她轻轻的垂下脸蛋,面容落入了白骨妖神的眼中。
少女面颊虽然苍白了些,却也是个标致的美人儿,弯弯的柳眉似凝结一层烟雾,眉宇间却是沉润。
狗狗眼映出这张面容,白骨妖神蓦然也没挣扎了。
他忽而觉得,留下也不错。
本来这处的管家老周,还觉得尹风华是个小可怜,准备连人带狗一并留下来。不过尹风华巧舌如簧,推脱一番之后,却也是顺利脱身。
少年面若珠玉,沾染一层烟云水汽,上门送狗了后,便托词离去。
收留他的女孩子姓阮,家里排行第六,乳名莺莺。他心里面就称呼一声阿阮。
阿阮是个仔细,熨帖的人。留下了白骨妖神之后,便悉心照拂,很是上心。
在白骨妖神看来,普通人类女子中,阿阮算是聪慧的。
她年纪虽轻,也不大声说话,独自居住在这院子里,却将上上下下的治得服服帖帖。
家里下人,皆对阿阮敬畏有加,说话也不敢大声。
阮家是这一代的大商户,家里蓄了田地商铺,有头有脸。阿阮哥哥读书不大成,家里也花钱捐了个举人。阿阮是个女儿身,虽不能致仕,却也能行商。阿阮精于商贾之道,生来便心思灵巧,是个早慧的人。
只不过她性子有些孤僻古怪,不大愿意住在家里。
阮老爷将她捧得如珠如宝,视作一棵摇钱树,自然是有求必应。连带她生母秦姨娘,见着女儿也是毕恭毕敬,拘谨恭顺。
此刻白骨妖神所在,不过是一小世界。而阮家在这小世界,也不过是个小地方的富家翁,是沧海一粟,是尘埃而已。然而在这片尘埃之中,阿阮确实是阮家珠宝一般的女儿。她在阮家,就像是公主娘娘一样存在,众星捧月。
没想到她对小白却挺好。
她捡了个狗儿,本来该下人养着就是,谁想阿阮居然捧小白回去自己养。不但如此,阿阮还既细心,又周到。
就连她那贴身的婢女絮儿,也禁不住跟小白念叨:“你呀,真真儿好福气。我可不知道,小姐会对一只狗这么好。她平日里待人,自然不坏,可也没多和气。嗯,你生得到时挺周正的,狗里面也算俊俏的吧。”
这么说着时候,絮儿也禁不住咯咯娇笑。
小白也懒得搭理她,软趴趴的爪子踩在了锦缎之上,脑袋搁上去眯起了眼珠子。
他一直提防尹风华坑自己,谁想尹风华似乎还真是好心肠。
阿阮不但无微不至的照顾他,服侍他,还又聪明,又善良。
她可真是菩萨心肠的人,经常劝说阮老爷行善事,说什么为阮家积福。譬如两年前的荒年,若无阮家帮衬官府平粮价,也不知晓要死多少人。
如今阮家在本县名声颇佳,百姓之中颇具口碑。而阿阮更与本县柳县令的二公子定亲,以后便要嫁入官家,做官太太了。
和她呆的日子一久,白骨妖神也舍不得走了。
阿阮人前颇为冷艳,可私底下对自己,却也是既温柔,又和气。她本来就生得美貌,双眸蓄满柔情时候,凤眸眼尾轻轻的翘起,更能撩人心神。只不过阿阮人前对着那些管事掌柜,总是凤眸微凛,绝不假以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