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舟闭上眼睛,过往的画面顿时在脑海中闪现。他双手紧握成拳,许久没有说话。
江安淮也没准备多说什么,往外面走。
“最后一次。”
“什么?”江安淮停下来,没明白他的意思。
江行舟同他对视,眸光锐利,如同能扫射一切。他没有任何退让,“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
江安淮脸上是愕然。
江行舟也没有再去管,他是什么样的反应,直接转身离开。
他的背影宽阔挺拔,曾经趴在马上肋骨可见的少年,终于长成了能够雄踞一方的长鹰,江安淮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抬头看了一眼的天空,心里想,倘若她还活着的话,看见这一幕肯定很高兴。
——
对于这场莫名其妙的赐婚,陆林则一家都不怎么高兴。
现在离八月初八就差不多是两个月的时间,还剩多少时间去准备婚事?再者说,小姑娘才多大一点年纪,怎么就要嫁为人妇了?
陆林则就算是提前知道的圣上赐婚的消息,也没想到时间会这么近。他本就心里有点不高兴,偏偏一路上恭喜的人比较多,他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多了几次之后,心里差点就憋出内伤。
回到府中之后,他直接去了定北侯府的书房,谈一谈分府的事情。
这件事情他从知道圣上有赐婚的心思之后就开始考虑,原因无他,而是定北侯府的风头太盛。忠勇侯府虽然瞧着这几年没什么大动静,可是还是京城中荣耀一时的人家,手中实打实握着军权。
大周可不像是前朝,对武将刻意打压。再加上北方游牧民族蠢蠢欲动,兵权就显得更加重要。
现在江陆两家联姻,倘若日后陆云姝真的再嫁给哪一位皇子,就算皇帝不拿他们开刀,底下有多少皇子看着等着将他们拉下水来。
所以分府倒是成了一件必行的事情。
陆林则一说,定北侯皱了皱眉,不大同意,“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再者说,阿娆的婚事就在两个月之后,现在分府不是徒惹事端?”
定北侯倒是心里很清楚定北侯府能有今天的地位到底靠得是什么,比起自家女儿尚且不知定数的婚事,二房这么一门才是定北侯府站稳脚的原因。说到这里,他倒是想起自己的儿子,明明也是吃一样的米长大,怎么就是不如二房的出息。
他叹了一口气,半是真心感慨着:“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们都长大了。说起来成珣的亲事可曾定下了?他是阿娆的哥哥,总不能在妹妹嫁出去之前,婚事还没有定下吧。”
“不着急,随他去吧。现在他也是这么大人了,我也管不到了。”陆林则没多说,对于这个儿子他倒是放心得很。
他虽然不着急,但是程氏却着急起来。
程氏这段时间倒是差点将自己当成两个人来用,一方面和谢氏一起筹备女儿的婚事,另一方面也在打听外面有没有适龄的姑娘,准备陆成珣的亲事定下来。
钱氏听说了之后,倒是私下里问程氏,“我有一个侄女,人长得很是标志,人又勤俭持家,也是一等一的孝顺,你觉得怎么样?”
程氏差点噎住。
她倒不是瞧不起人,但是陆成珣是长子,又是走了仕途,日后不管是情愿或是不情愿,都是要撑起他们这一房的。所以他的夫人,不说要有多优秀,但最起码能担得起内务,精通中馈,能在这个圈子里走得开的。
而钱氏的娘家出身商贾,她的侄女程氏也见过,是个懂规矩的,可却担不住当家主母的责任。倘若陆成珩日后喜欢了和钱氏侄女差不多身份的姑娘,她也不会阻拦,但是陆成珣不行。
她想到了之前的某桩事,不免觉得心烦,话就少了一点,“我心中已经有人选了,等着过段时间,和对方府上碰碰头。”
钱氏问了一句是谁。
程氏不愿意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不愿在事情成了之前说出来,便含糊着带了过去。
钱氏却觉得程氏在瞧不起自己,心理更加难受起来,随后去了陆云妤的屋子里痛痛快快哭上一场,“阿娆嫁个好人家,连带着你二伯母现在都变得硬起来,连搭理我一下都不愿意。”
她翻来覆去将自己出身商贾的事情来来回回说上一遍,抹着眼泪,“你敏敏表姐哪一样不好,就是见见又怎么了。你二伯母一口否决,弄得就像是我上赶着一样。”
这可不就是你上赶着。
陆云妤在一旁听着都快要窒息了,二堂哥当年可是状元啊!状元有多少!再说二堂哥相貌优越,家世又好,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儿郎。现在二伯母愿意替他相看,多少人私下和二伯母接触。二伯母既然不愿意和钱家结亲,那叫敏敏姐过来干什么,白白伤了敏敏姐的名声?
她仔细同娘亲将这件事分析清楚,可钱氏就像是陷入了魔怔了一般,认定了程氏就是在瞧不起她。
陆云妤劝不动之后,也不再说什么。
可没有想到钱氏回去之后居然不死心,过了几天之后居然将钱敏敏接过来小住一段时间。
钱氏带着钱敏敏来了之后,脸色当时就变了,说了一声自己有事之后,就直接走了。
大概是因为侄女像姑的缘故,钱敏敏和钱氏的相貌有几分相似,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得出的美人。当然,她的性格也有点儿像年轻时的钱氏,见到程氏离场之后,当着众人的面就直接问:“二夫人是不喜欢我吗?可是我也没有得罪她什么呀。”
这话一出,堂屋里顿时一片寂静。
谢氏咳嗽了两声,不动声色地圆了场,“最近你二伯娘家有喜事,正是忙的时候。”
“是这样呀。”钱敏敏憨憨地笑了两声。
谢氏留在这里说了两句场面话,之后也就走了。陆云妤也不大高兴钱氏的做法,拉着陆云妧一起走了。
钱氏心里憋闷,又不好在自家侄女面前表露出来,“你才来这边,我带你去花园里看看。”
“那当然好。”钱敏敏高兴地上前挽着钱氏的胳膊,热情的程度倒是将钱氏吓了一跳。
自从钱氏嫁入定北侯府之后,钱氏的兄长倒是看出了女儿家的潜在的价值,也是花了心思去培养几个姑娘,盼着再飞出一个金凤凰来。所以钱敏敏该学的规矩都学了,以往见到她都是有几分生疏,怎么突然就这么热情了。
但是钱氏以为是侄女见到自己高兴,将心中的疑惑按了下去。
实际上钱敏敏也是走投无路了。
钱家这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银钱上也开始捉襟见肘。所以她那面甜心苦的继母开始给父亲吹枕旁风,想要将她嫁到京外去,以获得一笔不菲的嫁妆。钱敏敏虽然也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她私下里打听了,那个人是个开酒楼的,体胖腰圆,浑身比锅底还黑不说,年纪上也只比她的父亲小上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