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褐色短发的外国人走到偏僻小镇,到哪里都颇引人注目,并不算宽敞的街道,碾碎来的路面,多有坑洼的污水,两边高高的街沿,站了许多看稀奇的镇上男女,盯着电视上才看过的外国人,嘻嘻哈哈的低声交谈。
“哇,电视上看到的,跟亲眼看到的,又不一样。”
“就是,没电视上好看,你看他毛孔啧啧鼻毛都快伸出来了,也不修一修。”
“你们说,这个外国人跑咱们这里来做什么?”
“谁知道,难道是学校那边请来的外教?”
街上窸窸窣窣的说话声里,绕过一处积水的哈罗德,挥手朝他们比划,操着古怪音色的中文,叫道:“大伙好,你们搁这儿不要看稀奇,我是犹太人,来自摩洛西亚,就是那个特别爱钱的民族!”
一同跟着来的李兰白了他一眼,小声提醒:“咱们过来干嘛的?”
后者反应过来,连忙接着刚才说的话,补上一句。
“大伙乡亲,你们知不知道,那个第六生产队怎么走?”
大多数生活这里的人肯定是明白,有人指了指一条西北方向的路,“你们从这儿过去,一直走就到了,上了山坡,路就不不好走,前两天降温下过雨,路有些滑。”
“谢了啊!”
这声是李兰回的,拉着还要拱手作揖的哈罗德转道乡间泥路,好在哈罗德车技不逊,没陷进泥坑里,随着前行,沿途的村落一茬一茬的错落田地附近,多有竹林、树林,田埂、林间隐隐还有满是杂草的坟茔。
哈罗德吞了吞口水,脸色有些惊慌偏去副驾上的女人。
“华国人都喜欢这样?你们不害怕吗?”
“你又不住这儿,怕个什么,赶紧过去!”
崎岖的泥路过去,怕错过了地名,见到有路过的乡民骑着电瓶车迎面过来,李兰降下车窗连忙叫了声:“这位大哥,请问一下,第六队怎么走?”
贴有‘马儿快’的电瓶车稳稳停下来,像是一个送快递的青年,指了指前面不远,“就在前面,再走五百米就到,你们找谁?那儿我熟。哟,还有一个死老外。”
“我是活的老外!”哈罗德歪着脑袋朝窗外叫了一句,李兰将他脸推开,接上青年的话,“那你知不知道,六队原来有一户姓王的,王如虎,你知道吗?”
“不知道。”
那青年耸耸肩膀,听到对讲机里有声音催促,朝车里的男女摆了下手,拧了电门骑着电瓶车飞快离开。
“还说自己熟悉。”
望着一骑绝尘彪远了的‘骑士’,李兰回过头来,让哈罗德继续往前开,不久,到的一个村落前面的泥路,向一个田间劳作的农人问了地儿,才知道就是这里。
“王如虎嘶好熟悉的名字”老农拄着锄头,嗒了一口烟,白雾茫茫升去头顶,“王王”
呢喃间,猛地想起了什么,烟头一丢,拍响大腿:“哎哟,这不是建军家儿子吗?杂的,他回来了?”
“没,他还在国外,受了一点伤,托我们过来看看老家。”
“原来这样啊,唉,建军两口子现在也不在了,他家从这进去,不到两百米,破破烂烂的房子就是。”
李兰谢过老人,带着哈罗德沿着这条泥巴路进去,两侧都是泥沙糊的墙壁的合院、陈旧的青瓦房顶、褪了颜色的年画贴在大门,偶尔响起一阵犬吠,爪子刨着下方门缝不停的朝外面走过的哈罗德、李兰狂叫,前者吓得捏住女人的衣角,缩在后面。
“你们华国的农村太可怕了。”
不久,两人寻到老农口中说的那栋房舍,院墙年久失修早就倒塌,屋顶更是积攒多年的树枝落叶压出硕大一个窟窿,从外面望进去,院坝杂草丛生,舍弃不要的东西丢在院里都长满了青苔。
“这就是虎的老家?太破旧了,我越来越心疼他了。”哈罗德感慨的掏出手机,对着破烂的房屋、满院的荒草‘咔’的照下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