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轿子的青年皆是一袭红衣,脸上红白相间画着油彩,猛一看和唱大戏似的。这让苗蛮蛮莫名生出些兴趣。
毕竟,上一世,整个瀛海都知晓,他这个来自苗疆的大巫,正事没看到办成几件,但是诡异蹊跷的热闹事,那必然是要插上一二三四脚。
当然,苗蛮蛮可不承认。
也不知是否是迎神前来,天公竟忽然作美,本来有些阴郁的天有些拨云见日的模样。
几个“唱大戏”的青年一路走来也不知道迈的什么步伐,左一下、右一下,终于几个大步冲将上来。
那座椅上的神像也是固定得当,就这么来回颠甩都没有掉下来,看的苗蛮蛮都拍着胸脯,心有余悸。
直到刺耳的乡野村调彻底熄灭,神像才安安稳稳且安然无恙的立在乩童旁边。
苗蛮蛮这才得以看清楚。
那神像左黑右白,一张脸上阴阳两色泾渭分明,白色那半张脸勾勒的眉毛细长,嘴角微扬,端的是一副和颜悦色的好相貌,而黑色的那半张脸却截然相反,扫把似的眉毛直直横扫到耳际,眼眶深重,活像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两只眸子神情各异,但皆是眼尾上吊,勾的一双眸子凌厉非常,炎热潮湿的天气里愣生生让人脊背发凉。
不知为何,苗蛮蛮明明知晓那神像不过是个放的陈年的死物,连塑身都因为年久失修而脱皮斑驳,可他就是莫名觉得神像那双眼睛死死的定在他的身上,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于是,苗蛮蛮左躲一下,啊,躲不过。
右躲一下,哎,还是躲不过。
见左躲不过,右躲也逃不出,苗蛮蛮索性裹紧纱巾,几步混入看热闹的人群中。
原身未成年,又显然生前未受到很好的待遇,身材体量别说和上一世的苗蛮蛮比,和同龄的男孩子比都要人瘦矮一大截,苗蛮蛮之前还暗地诟病过,现在却反而成了优势。
被密密麻麻的人墙挡着,他看不到那阴阳脸的神像,就权当那神像也窥不见他,瞬间逍遥自在了许多。
而与此同时,略微年长的领轿人朝天一声大喝,大概是宣告吉时到来,本来偃旗息鼓的草台班子再次发力,敲锣鼓的敲得“咚咚”响,唢呐吹的脸涨的通红……一个个看起来像誓要把吃奶的力气使出来,刺耳的声响听得苗蛮蛮直撇嘴。
在一片更加激烈的喧嚣中,苗蛮蛮看到全身上下只挂着一个红肚兜的乩童鼓劲似的“哈”的大喝一声,一前一后将简陋无顶的轿子一把扛了起来,然后嘴上絮絮叨叨嘟囔着什么,腿脚前前后后、一高一低慢慢悠悠摇晃着轿子往前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