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人便是太妃杨氏。
虞锦只远远见过她一眼,还是入京不久时沈老太君做主办的蹴鞠宴,若非楚澜这么一惊呼,她险些没将人认出。
只稍顿半瞬,虞锦忙福身道:“太妃娘娘。”
杨氏温婉一笑,颔首说:“赶巧了,我正说着呢,你曾外祖母前两日打了对金耳坠送去虞家,抢了我这做婆母的活儿,听说金缕阁新进了几匹羊绒缎,将至入冬,便来瞧瞧。”
闻言,楚澜揶揄地瞥了眼虞锦。
虞锦不大好意思地笑笑,沈老太君似是嫌弃聘礼的规格过小,纳征后确实又陆陆续续送来好些精致玩意儿。
她客气道:“承蒙老太君与太妃抬爱,阿锦属实惶恐,又怎敢让太妃亲至挑选物件,实在是——”
“你这孩子,往后都是一家人,你又同我客气什么?”杨氏截了她的话,语调慢慢道:“既是赶巧,不若趁此让绣娘量个尺寸,做身羊绒小袄如何?”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眼前之人是南祁王生母,王府太妃,她又怎敢推辞?
半推半就,便已至金缕阁。
沈家人是金缕阁的老客人,只是主子亲至倒还是头回,掌柜的忙腾出上好的休憩间,茶水瓜果一应具备,又呈上时兴的面料以供挑选。
杨氏的动作很慢,笑意中又透着几分疏离。
虞锦应和间侧目飞快地打量她两眼,杨氏是很典型的温婉模样,并没有很张扬的姿色,且平素里又在老太君的威仪之下,更难瞩目。
听生莲打听说,太妃杨氏自老王爷逝世后不久便身体抱恙,沈宅诸事一应不管,就连平素里夫人之间的应酬也很少参与,是很恬静的性子。
可不知为何,虞锦只觉她一脸愁容,那几根深深的皱纹,瞧着并不像是万事不理的样子。
相比虞锦偷摸打量,杨氏的端详来得更直接些。她忽而笑说:“虞姑娘生得明艳,瞧着虞家将姑娘养得很好,想来自幼便没受过委屈吧?”
这话问得委实有些没头尾,虞锦眉梢一跳,当即想起从前尚在灵州时,那些成亲不久的女子是如何抱怨婆母刁难的。
嘶,不会吧?
虞锦忖度着说:“夫人说笑,自幼来父兄便忙于军务,除却礼仪规矩不许松弛外,其余倒是看管不紧。”
杨氏闻言叹息道:“只怕你父兄将你养得这般好,往后反要受委屈。”
虞锦不解:“太妃何出此言?”
杨氏道:“你乃将门之后,想来也很明白他们这些从军之人的日子,行军作战,少则一两月,多则两三年,且朝不——为妻为母,难免担惊受怕。尽管眼下盛世尚且安稳,可王爷那个性子,是随了他父亲,军务比天大,其余种种皆可往后安置,普通亲王郡王的王妃还能说是享福,可南祁王府,实在是受累了。”
虞锦只当是未来婆母语重心长,且乖巧听着,直到杨氏继续道——
“垚南王府的一应事宜,都需王妃亲力亲为,既要操劳府里,又要照顾王爷,恐怕还需忍得夫君长住军中的寂寞,只怕性子娇气些的姑娘,都捱不了几年苦日子呢。”
虞锦稍怔,不由正襟危坐。
来了来了,这便是提前“立规矩”,敲打她了。
只是她这未来婆母的话里,那怨怼的口吻是从何而来?
虞锦停顿了下,道:“既是嫁为人妇,操持府中庶务乃分内之事,照料夫——未来夫君也实属应当,至于旁的……当今天下,但凡有些本事的男子皆是早出晚归,若当真能日日歪在身侧的,倒是反而令人捉急。”
“可这世上之事哪有事事如意的,倘若身处其中,恐难说得如此轻巧。”
杨氏口吻略重,垂头饮茶时不自觉深吸了口气。
虞锦抚过缎子的动作略略一顿,稍有疑虑地蹙了下眉心。
饶是楚澜心大,都嗅到了一缕不妙的气息,她摁着嗓子咳嗽一声,给身侧的见梅使了个眼色。
而后一炷香的时间,杨氏并未让绣娘来量身段,而是以“虞家无主母”的缘由,苦口婆心地传授虞锦为人妻的规矩。
说着说着,便挑剔起虞锦这身衣裳过于靓丽,首饰过于花哨来。
楚澜想拦,可堪堪一开口,便被自家外祖母给堵了回来。她神色略微有些呆滞,外祖母平日唯唯诺诺,连府里下人的着装都不加理会,今儿是怎么……
“舅、舅舅!”楚澜望向屏风那头,连忙站起身。
第68章婚期如天边暖煦,满心赤忱。
“舅、舅舅。”
话音落地,杨氏话头一顿,竟也匆忙站起身,那略显慌张的模样,倒不似个为母者的样子,大有一种在老太君面前做小伏低的模样。
虞锦原是因沈却忽至而稍显惊讶,眼下却不免叫杨氏吸引了目光。
其实她早前便有所疑虑,虽说沈家上头有个老太君压着,杨氏这个做儿媳的不好出挑也情有可原,可大也不必这般没有威仪才对。
且之前在垚南王府时,无论是白管家还是楚澜,张口皆是老太君,倒是很少提及王爷的生母。
虞锦正抽丝剥茧地思忖着,一道平平无澜、无甚情绪的声音自前头落下:
“虞锦,过来。”
虞锦只下意识抬了抬眉梢,迟疑地望了杨氏一眼,这才慢吞吞地挪到沈却身侧,“……王爷?”
沈却目光尚还落在杨氏身上,却是对虞锦说:“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视线掠过楚澜,后者心领神会地立即挺直背脊,抱着杨氏的手道:“澜儿同外祖母一道回府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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