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锦慢吞吞走着,粮食……
垚南的地势和土壤确实不适培育农田,不似灵州那般广袤沃土、良田多顷,倘若是向灵州购粮,父亲定不会做出抬高七倍粮价这般没良心之事。
前方廖蒙还在一一禀事,沈却时不时给几句吩咐,或是言简意赅应一两声,忽然,他脚步顿住。
廖蒙不解地仰头一望,就见沈却转身,淡淡道:“过来。”
虞锦微怔,上前走近,以为有何要事,谁料沈却只是牵过她的手,面色平静地问:“早膳没用,饿不饿?让厨房给你熬碗粥?”
虞锦懵懵地看着被裹住的小手,一面点头一面心道:他牵她作甚?他的手好凉。
虞锦不动声色挣扎一下,沈却蹙眉:“闹什么?”
……?
她没闹。
廖蒙愈走愈慢,最后在营帐外停下,盯着沈却与虞锦瞧了半响,朝一并留在帐外的段荣问道:“王爷与三姑娘兄妹感情竟是这般好?”
他鲜少瞧见虞锦,但近来跑辎重时也频频听过三姑娘的名号,知晓王爷对幼妹疼爱有加,却不曾想连平地走个路都要手牵着手。
怪他五大三粗,实在不懂他们权贵人家精细的兄妹情。
段荣微笑,他也不大能看懂,且是愈发看不懂了。
营帐内,沈却松了手,吩咐落雁备好早膳。
虞锦脸热低头,坐在小几旁摆弄那株泛黄的袖珍椰子,佯装镇定地与路过身侧的沈却对视一眼,慌什么慌,他都不觉尴尬难堪,她有什么好矫情的!
正胡思乱想时,男人去而复返,手里握着一盒膏药。
沈却把药盒搁在她面前。
虞锦不解,仰头道:“给我的?这是什么?”
“嗯,消肿的。我还有军务要办,你用完膳练练弓.弩,困了便睡会儿,别乱跑。”
虞锦耳侧嗡嗡作响,已然听不见只言片语。
消肿的……?
直至沈却阔步离开,她也没能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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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清爽,枝头簌簌,摇下几瓣熟透的花屑,躺在落满余晖的石阶上,透着岁月漫漫的娴静气息。
踏进琅苑,便见楚澜蹲坐在廊下,见他二人身影,小跑上前道:“舅舅阿锦,一道用膳如何?白叔说今日做了糖醋里脊还有——”
“我不吃了。”虞锦小声回绝,面色复杂地飞速瞥了沈却一眼,“阿兄慢用,我有些累,想歇息。”
“欸?”楚澜瞧她逃似的跑了,狐疑地去看沈却。
沈却淡淡睨她一眼,说:“回你自己院里吃。”
哦……
楚澜一头雾水,摸着下颔皱了会儿眉头。
直到接连两日,虞锦都跑到槐苑等她,蹭她的马车去军营时,楚澜才发觉些异常来。
晌午,骄阳当空,绿荫投下一片阴凉之地。
虞锦手握弓.弩,“咻咻”两声,竟已能射中六七环,进步神速。
楚澜感叹道:“没想阿锦还是个练武奇才,这短弩当真比一般的弓.弩趁手么?”
闻言,虞锦大方将弩递给她。
楚澜掂了掂,果真轻便不少,她略微吃味道:“舅舅待阿锦真好,就连这弓.弩都做成了漂亮的花色。”
提到沈却,楚澜顿了顿,凑过头去小声问:“不过,你是不是同舅舅闹不快了?”
虞锦看她,摇头道:“怎么这么说?”
“那你这两日为何不乘坐舅舅的马车,他的马车可比我宽敞不少呢,你也不与他一同用膳,寡言少语,还不看他。”
楚澜给了个“这不是闹矛盾是甚”的眼神。
虞锦轻轻一顿……她有吗?
仔细一想,还真有。
虞锦顿时面色多变,其实这事说来也不怪她,还不是那盒消肿的膏药惹得祸?虞锦自以为演技了得,尤其擅长装体面,那夜之事本该就此揭过,若非是他莫名递上一盒……
偏偏事后还只字未提!
这不免让虞锦的心思揣摩出个山谷十八弯,只觉自己与南祁王之间那在她十分努力之下本日渐牢固的兄妹情正在隐隐分崩离析。
虞锦不得不承认,沈却待她,实在过于熨贴,比虞时也还像个正经兄长……
但话说回来,哪个正经兄长会在妹妹入睡时偷亲她?!
且还用那般诱人的口吻喊她阿锦……
“阿锦、阿锦!”楚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想什么呢?日头正盛,咱们用完午膳再练吧。”
虞锦回过神,点点头往营帐的方向走,但小腹忽然一疼,她皱皱眉,与楚澜耳语两句,便往溷藩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