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地震过后,每一日都是好天气。明朗的太阳高悬蓝天,拼命得挥洒着自己的光与热,要将温暖填充到整个世界。
这是一场天与地的搏斗。每日太阳尚未升起之时,草原的阴冷地气占据主场,早起的人们不得不裹上皮袄抵御黎明前的寒冷。
待到天光大亮,太阳一点点爬起,阴冷的地气在阳光的打压下一点点被逼回地底,劳作的人们热得满头大汗,脱下袄子半悬在腰间。
等到太阳落山,被打压的地气顿时又嚣张起来,如毒蛇一般钻出地底,沿着人们的脚踝攀援而上,冷得人打个寒颤,将袄子再度披上身。
“这神经病的天气!”贺兰定在一次次的脱衣服、穿衣服中骂骂咧咧。他可不敢如同阿史那虎头那般放纵,不管冷热穿着单衣瞎嘚瑟。在这医疗落后的古代,一场小感冒就能要了人的命。
可是族人们的身体坚强得超出贺兰定的预料,在这样忽冷忽热的天气里,以及高强度的工作之下,竟然一个累病了的都没有。
虽然一天的劳作能让人累得直不起腰,可是踏实地睡上一觉后,又是生龙活虎的一天的。
贺兰定想起上辈子一到换季就爆满的医院输液大厅,心道,古代的日子也不是完全没有优点。至少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病毒,也没有那些内耗人的海量信息。
古代信息传播的速度极慢,地震过后的十来日,关于地震的些许信息才陆陆续续地传出。据说地震的中心是在应县,那边的地震可比草原上的地震厉害多了。
“地突然裂开了个口子,一只通身火红冒火的怪兽从地底冒了出来。嗷呜一口就把一家五口全吃了。”挑拣羊毛的妇女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活似她亲眼目睹了现场。可是她明明一辈子都没离开过部落,连怀朔镇都没去过。
“应县,那不是在平城吗?”翘着二郎腿晒太阳的男人发出疑问,“那可是旧都,哪个怪兽敢跑那儿去。”
“你都说是旧都了,可汗走了,龙气没了,镇压不住了呗。”另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老牧民竟然将地震和迁都之事联系起来了——大魏迁都洛阳,平城被舍弃,没了龙气的镇压,平城底下的怪兽就冒出来吃了人!听起来竟然逻辑自洽,有几分道理。
“唉....”男人放下二郎腿,两手扶着膝盖,叹气,“可汗糊涂啊。”
看来草原上的大家对皇帝的态度都如同阿史那虎头一般,不怎么敬重嘛!
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竖着耳朵偷听族人们八卦的贺兰定如此想着。
“吉尔嬷嬷,那个怪兽很大吗?一口吃五个人?”部落里的小童们今日也不满地撒欢乱跑了,他们聚在一处,将挑拣羊毛的妇女团团围住,催促着她将那些恐怖离奇的故事。
“可大了。”吉尔嬷嬷丢下手里的羊毛,两手比了个大圆,形容道,“那怪兽有山一样高,就比大青山矮一点点。”大青山是阴山的一部分,所有草原人心中的圣山,什么怪兽都不高过阴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