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及要醉。”北川说着,招呼酒保。“Peter!”
看她这个那个点起来,晨来不出声。
她很了解北川的习惯。北川是隔一段时间就要大醉一场的。工作压力很大,她们会有不同的方式去减压。对她来说是睡眠、运动和阅读,对北川来说就只有大醉和大醉后的放纵。她觉得自己的方式有效,可也不觉得北川的方式就有什么问题。她们相互了解并且相互尊重,这才是长久以来她们始终保持了友谊的秘诀。北川甚至是在绝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和她划清界线的时候才接近她的。
北川点酒的时候,晨来去了趟卫生间。
酒吧里人很少,空间那么大,只有寥寥三两个人。她回来的时候三两个人变成了四五个人。多出来的两个人,坐在吧台的另一边。因为外形实在出众,晨来经过时,不能不注意到。这一注意,自然就认出来,两人之中,有一个是罗焰火。
罗焰火正在跟同伴聊天。他目不斜视,专注地在听同伴讲话,应该是没有注意到她。
她犹豫了下,没有主动过去打招呼。
回去重新坐下来,北川把酒杯推到她面前,说:“试下这个。”
晨来喝了一大口酒。
“喂喂,这酒不能这么喝,你倒是品一下……要醉的!”北川说。
“醉就醉。”
“回家还是回宿舍?”北川问。
“宿舍。”晨来又喝一口酒。“不回家。”
“我订了房,等下也可以直接下去睡……最近家里又有什么事吗?”
“有一点点。”晨来说着,顿了顿。她不能不想到最近的事都是和罗焰火有关的……坐在这里,能看到罗焰火的背影。他支起手臂,一根手指撑着额头,轻轻点着……看背影他似乎并不太开心。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盯着那个方向有点久,北川却发现了。
北川顺着晨来的目光望过去,低声问:“你对他有兴趣啊?”
“谁?”晨来回过神来,看着北川。“哦不,没有。我刚才在想事情。”
“确实是个不错的对象……听说他不在酒吧带人走的。”北川说。
晨来看她。
北川嘴角有神秘的微笑。但不知为何这笑让她有点不太舒服。罗焰火吗?当然北川不一定指的就是他……因为那个方向明明有两个人。
“喜欢就试试。你偶尔也该玩一玩。”北川轻声说。
暗红色的酒液像血液。她鲜红的嘴唇……晨来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补了妆。酒让白北川的脸看上去更加容光焕发。她真有一张属于夜的脸。
“你呀,活该在这个遍地都是情爱的时代独守空闺……”
晨来脸上发热。
白北川的话仿佛一颗火星迸出来,迸到她脸上,于是烧起一大片……她脸热到灼痛,想来点清凉的东西扑灭。手边就只有酒,于是她一口接一口地喝。白北川在轻声细语地和她说着最近办公室的八卦,都是同一个圈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听起来却恍如隔世。
“来来,你喝了多少了?”白北川忽然发现不对劲儿,忙问。
“三杯吧。”晨来说。
“三杯还好……悠着点儿,你的酒量我知道。”北川说。
晨来不说话,但也没继续喝。
北川看看时间,让Peter给拿两杯清水来。
一晚上都很安静的手机响起来,北川听见铃音愣了下,马上拿过手包来翻找。
晨来问:“有急事?”
北川有两个手机。她们见面时,她就关掉了一个。另一个是私密号码,不是急事不会有人打。
“希望不是。”北川说。
但是很不巧,就是。
晨来没听见北川说几句话,只是看她眉头皱起来,手指不住地捏着把台上摆着的这块杯垫,也知道她非常烦躁……果然北川挂断电话,拍拍她肩膀,起身走到一边去了。
过一会儿再回来,很抱歉地说自己得先走,“我送你。”
“不用。等下我自己回。”晨来看她说话间动作非常利落地收拾好了所有东西,也知道她非常赶时间。但她没说原因,她也不问。“我没醉,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你不要自己开车。”
“有人来接我。这是房卡,这是车匙,太晚了你不要一个人走。明天叫司机送你回去。”北川说着,把东西都放到她手边。
晨来看着北川那挺直的身影迅速离去,有一瞬间似乎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个提刀上战场的战士……许多年前,在实习的医院里,第一次看北川精神抖擞往手术室走,就是这么一种感觉。很久了,想起那样的时刻,还是会热血沸腾……见Peter走过来,她轻轻指了指酒杯,“再来一杯威士忌。”
喝完这杯她就该走了……
罗焰火送走了朋友,回身看了一眼低头坐在吧台边的蒲晨来——她保持那个坐姿有一会儿了。
Peter看见他,以为他要什么,朝这边走来。他回到吧台边,Peter看他的神色,会过意来,轻声说:“醉了。”
罗焰火点头,站了站,朝晨来走过去。
他刚站下来,就听见她叹了口气,说:“怎么办,缝不好了。”
很有点烦恼的样子,两手伸出去,一只手里是只蕾丝手套,一只手里是根线……针呢?
他看了看吧台上。
倒是有个针线盒,可是没有针。
他低头仔细看,并没有发现哪里落得有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