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1 / 2)

天热,迎面吹来的风一股泥腥味,方辉的老头衫糊在身上,安歌也没好到哪,被汗打湿的头发更卷了。两人紧紧抿着嘴,实在是一开口就一嘴沙。

夕阳西下,远处飘起缕缕炊烟。

唉,没有手机、连个小灵通也没有的时代,联系主要靠跑。

暮色渐沉。

“毛毛,靠我身上。”方辉有气没力地说,“还有不少路。”

屁股快颠成八瓣了。安歌想想,抱住方辉的腰,重心集中,骑车的人可以省点力。

“他们真能跑啊。”方辉感慨,“咦?!”

对面突突来了一辆边三轮,挤在车斗里的正是胡晓冬和徐蘅,方辉赶紧挥手,“喂喂民警同志,我们也是来找他们的-”

人是找到了,方辉两眼一翻,满含热泪,还得骑回去。

回去还得挨徐蓁说。

“让你们不管找没找到,六点回这边碰头,答应了为什么不做到!”徐蓁两眼肿得像桃。怎么能不急,丢了两个不算,再丢俩?父母不在家,看好小的是她的责任。

方辉耷拉脑袋不说话。

等不回来方辉,徐蓁通知了方爸。

方爸通情达理,“没事没事,丢不了。”轻轻一推方辉后脑勺,“给蓁蓁姐道个歉,下次要记得,答应了的事必须做到。”

方辉嗡声嗡气,“对不起。”

何明轩打圆场,“我们散了吧,明天去军营参观还得爬山。”

何明轩是路上看到徐蓁和冯超,知道人跑了帮忙一起找,不过他跟家里报备过。

不相干的人走了,徐蓁拖起泥猴似的徐蘅也要走,徐蘅抱住门框不放手,扯着嗓门嚎,“不走,就是不走。”

徐蓁给冯超使个眼色,示意上来帮手。但冯超看着这样,觉得会伤了徐蘅。

“少管别人家的事!”徐蓁没好气地说。刚才民警教育他俩的时候她就想说徐蘅,当着外人的面忍住了,给自家妹妹留几分面子。看了眼胡妈,她气呼呼地说,“好人难做!”

事情闹得这么大,徐蘅本能知道不妙,回去恐怕要挨揍,冬冬大概也会挨揍,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赖着不走!

“下午冬冬哥让你看家,然后他一个人出了门?”安歌问。

徐蘅泪汪汪点头。

“你看到了这个-”安歌咬着牙,磨到房里拿出书,翻到最后一页,递给胡阿姨和胡妈看。

上面写着:

“妈妈对不起。

活着没意思,我想死。”

胡阿姨“噔”地心里一跳,眼泪猛地冲下来,一把抱住胡晓冬,巴掌扬起,却久久没落下。胡妈比胡阿姨慢点,但见到她扬起的巴掌也明白了,闷了片刻披头盖脸地拍打儿子,“打死算了!不省心的东西!”

徐蘅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冬冬说不是真的,吓吓大家,不然你们会怪我们溜出去玩。”

徐蓁凑过来看清上面的字,立马火大,抢过戳到胡妈眼前,“今天不是二二,你后悔也来不及!”

胡晓冬的计划有很多问题。第一个,他想得太多,怕家人去找他,留了遗书;其次,怕家人看不到遗书,让徐蘅帮忙转交,又不敢讲得太清楚,含含糊糊说有一份“礼物”夹在书里,叫徐蘅等胡阿姨回来去拿,顺便给胡阿姨看最后一页上写的字。

不提礼物,可能徐蘅还控制得住自己,说了礼物-他后脚刚出门槛,徐蘅就进去拆礼物;拆了礼物,顺便就把最后一页给看了……

得,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说来说去总是牵挂太多,并非生无可恋,绝望中带着三分少年的赌气:生不由我,总可以自己做主去死吧。

胡妈哑口无言,其实那些话她说完已经后悔。生意来钱快,但总提着颗心,不提流氓混混,这两年风向也是不定,邻省就有一个卖瓜子的被抓起来坐了牢。没有徐家,她家老的老,残的残,哪可能安稳经营。说起来也是因为跟自家老娘的陈年往事,才迁怒徐蘅,以大欺小,是过分了。

徐蓁见胡妈惭愧,哼了一声,牵起徐蘅的手,“走了,回家!放心,不打你,今天你做了大好事。”

安歌扶着桌子站起来,两条腿不由自主发颤……好吧,今天运动过量了。

“快点。”徐蓁回头催道。冯超走到安歌跟前蹲下,“我背你。”

安歌摇头拒绝,但让他扶着,慢腾腾跟在后面。

“你们也不小了,在外头注意点。”回到家徐蓁老气横秋叮嘱两个妹妹,“你们年纪还小,哪里知道外头的人想法多得很。干吗盯着我看?”最后一句是说安歌的。

“姐,前后两句话自相矛盾,到底我们年纪是大还是小?”

徐蓁,……

不省心的熊孩子,她瞪过去,“洗澡去吧,一身臭汗!”

“大姐……”冯超想到安歌手掌的血泡,但安歌拦住他的话,抢着问道,“今晚吃什么?”

“吃吃吃。”徐蓁没好气地说,挨个掀开盖看了看,只有半包干面和大米,颓掉,“吃面吧。”煮粥时间长,还得盯着,不然扑得满灶台都是。

“我不饿,不吃了,洗过澡就睡觉。”安歌先溜了。

徐蘅掏啊掏,从裤兜掏出半只鸡蛋糕给徐蓁,“给你。”

“你倒是大方,”徐蓁又来火,“还叫黄包车,钱没地方花?上次叫你请根棒冰,怎么都不肯出钱,转头就去请别人!以后不准,除了爸爸妈妈我和妹妹,不许你给别人花钱。”

好吧,冯超也只好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