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2 / 2)

gu903();卫淑真一个女人,千辛万苦带大孩子,掏空腰包帮儿子娶媳妇,想要的不是现在的状况。春节么,总归希望一家团圆,最好个个都在。

但弟媳妇也有话,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珍爱,任劳任怨帮她带孩子,难道过年这种特殊时候丢下两老?婆婆至少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女婿一起吃年夜饭,她可没兄弟姐妹。

弟媳妇口口声声做人不能太自私,说的是谁?自然是忙于居委工作、没办法三百六十五天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带孙女的卫淑真。

这么多年,卫淑真一边工作一边养孩子,还不是谁有空谁带一会,从没想过需要放下所有营生,专职对着一个婴儿。但儿媳妇认为有必要,孩子是她生的,卫晟云又耳根软,处处听老婆的,卫淑真做不到,就只好眼睁睁看孙女在外婆家长大。

那么年夜饭放在一起吃?

也不是谁家都能像安、徐两家一样合在一起吃。起码嗲妹妹家不愿意,说生性拘束,和外人一起吃饭不自在。

谁是外人?卫淑真气得说不出话,干脆连儿子也不想见,收拾东西来了安家。

半夜,安歌一个激灵,从睡梦中醒来。

果然老太太倚墙坐着想心事。

“阿太?”安歌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摸了摸老人的手,果然冰凉,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她连忙拉起厚被上压着的小被子给阿太和自己披上,想用自己小火炉般的身子让老人暖和起来。

“毛毛,怎么醒了?想上厕所?”阿太手忙脚乱,生怕孩子着凉,硬要把她塞回被窝。

安歌一把抱住老人,撒娇道,“阿太你别动,再动热气全跑了。”

“好,不动不动。”阿太被小毛头作得没有办法,把她搂在怀里。

安歌仰起头,在幽暗的光线中观察老人,“阿太,你是在想外婆?”

如果老太太还在海市,那么舅妈的理由不成为理由,家里白天黑夜有人在,不存在空档。外婆可以做她喜欢的事,发挥退休后的余热,又能够每天见到儿子孙女。

儿女无论到什么年纪,在母亲眼里仍然是需要帮扶的孩子。外婆独力撑起一头家的背后,是阿太的奉献。

安歌眼睛涩涩的,用力抱紧老太太,把脸埋在她的衣袖上。

老人穿的不是时兴的棉毛衫,而是自己裁制的棉布贴身里衣,熏的也是亲手做的桂花香。

热腾腾的泪水打湿了衣袖,安歌任性地说,“不要!我要和阿太在一起!”

老太太被孩子的爆发吓了一跳,“嘘,别吵醒别人。”虽然楼房比平房隔音要好得多,但夜深了,四周寂静无声。

“我就要!”安歌抽噎两声,蹬了几下腿,心中却是无比恐慌。凡事都在变化中,梦里老太太放心不下,守着她在徐家过了几年才回去。但现在她能适应,老人自然要考虑别人的需求。

“毛毛,”老太太摸着孩子的头发。毛毛头发既卷且硬,又有两个涡,都说这样的孩子犟,牛也拉不回来的倔。然而毛毛从小被送到外婆家,两边都得克制自己的性子过,跟小大人似的,“要是谁给你受气,五阿姨五姨夫都在这里,找他们。”

她亲手带大的孩子中,数阿五和毛毛最出色。有阿五看着,她也能放心。

“我不!”

老太太难受中反而好笑,总算有了像孩子的时候,“毛毛,听话。阿太知道的,等你考上大学,我陪你上学去。”

这么聪明的孩子,等到上大学也才几岁,到时是得有个人陪着。老太太算了下时间,柔声安慰毛毛。

才不信,舅舅家表妹大了,可小姨又得生表弟了,万一又有变化呢!安歌就是不松口,化作人形腰包,挂在老太太身上不下来。

然而基因这回事,安歌的固执追根溯源哪里来的?

再怎么纵孩子,老太太自有一杆秤,什么可以答应什么不行。

安歌知道没有用,眼泪无声地流淌。

老太太用手巾替她按在眼上,低声哄道,“别揉,揉了明天眼睛会肿。”一边又疑心还是那次电影院的事留下的阴影。别看毛毛白天若无其事,晚上睡着后经常手脚猛的一挣,这是受的惊全压在心里。

世上没有两全其美。带着一起回海市,居住条件没徐家的好,而且现在就读的学校很看重孩子-老太太有一点老思想,知遇之恩不可轻抛,只有加倍努力才对得起老师的栽培。不带在身边,说真的也不放心,大孙女、大孙女婿都是好人,但好人的好、跟对自家孩子的好,不一定相同。

“别怕,阿太虽然上了年纪,身体还行,肯定能陪我们毛毛读大学。要不,我们拉钩?”老太太用小指勾住安歌的小指。

安歌哭得小奶音都出来了,“阿太,我们能不能多想自己一点?”

这倒是提醒了老太太,“毛毛,阿太跟你说,如果叔公再提带你去国外读书的事,赶紧答应,别耽搁自己的前程。”眼下安景云对毛毛不错,但老人看的世情多了,“你好了,才有余力照顾别人。”

“阿太,我想当飞行员,去了国外读书就不可能在国内当飞行员。”安歌可怜兮兮地说,眼下都是军校招飞,审查严格。以后各种航校多了,不少直接送到国外培训,可她这不是早生了二十年。

也是烦恼,孩子太有志气是个问题。

“我们当作家不好吗?”老太太试探地问,“科学家太累,当个文化人天天动动笔杆。”

安歌摇头,“我做不好。”

“别听阿太的,毛毛做什么都行。”老太太赶紧收回前言,“你刚刚问我,能不能多想自己一点,可以。不但可以,还是应该的。俗话说儿女债,一代还一代,父母照顾好孩子就行,别的之间都不欠什么。”她怕安歌受了安景云的影响,“兄弟姐妹帮一把是应该的,但没有为了兄弟姐妹耽搁自己前程的道理。”

安歌泪汪汪地点头。梦里老太太也跟她这么说过,但没现在说得早。

“我想过了,每个月你还是照样给家里二十块。”吃用花的都是自己的,将来到哪都理直气壮,“这些事我全交待你五阿姨。”

老太太一样样叮嘱,两人说了大半夜,直到鸡叫才恍恍惚惚地睡去。

第二天一老一小难得的,没按照以往的时间起床。

安景云担心之下悄悄拿了钥匙开门进去。小的缩在老人怀里,打着小呼噜。老人倒是醒了,做手势不让她拉开小东西。

人缘人法,安景云也是无奈。老太太心慈,对两个大的也是和颜悦色,但说到疼爱,谁也比不上毛毛在她心里的地位。

不过老太太把事情都想好了,那头卫淑真却没回去的打算,急得李勇暗暗跳脚-前丈母娘这是打算拿掉“前”字?

偏偏还不能跟大姐夫妇商量,明摆着大姐乐见此事。

老伴老伴,老来有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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