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逊之眉头紧蹙,嘴唇微启,半晌,终于吐出一个字,“娘……咳咳……”而后猛地一口气吐出来,接着便是一阵猛咳。
“好了好了,总算是醒了。”顾瑜喜极而泣。
林逊之慢慢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见他梦中的姑娘,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晶莹的泪珠,却不断的从她那明亮的双眸中滑落。
林逊之一时有些怔忪,自己……还在梦中?!
顾瑜见林逊之醒来之后,便只是呆呆的瞧着自己,也没有任何反应,吓坏了,“大夫,大夫您快来看看,先生他怎么醒过来之后呆呆的?您这针……”
“小瑜儿,”韩青梧赶紧上前一步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转而对李大夫说:“内子一时心急,还请大夫再瞧瞧清楚。”
李大夫的视线,越过韩青梧看向顾瑜,“小姑娘,老夫这针怎么了?”
“您的针真是针到病除,请您再给先生仔细瞧瞧吧!”
“呵呵……”李大夫笑着摇摇头,复又坐下给林逊之号脉。
林逊之躺在床上,视线在顾瑜,林夫人,韩青梧,杜惟身上梭巡一圈,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真的在这里。
只见林逊之伸出手,抓住被子一角,慢慢的,慢慢的将自己整个盖住,过了好一会儿,他闷闷的声音才从被子里传出来,“你们,怎地在这里?”
大家都愣了,不明白他为何要将自己遮住。
林夫人却笑了,她用口型告诉他们,他这是不好意思了,而后才解释道:“青梧与小惟天还未亮,便去商南给你请大夫,若不是他们将李大夫请来,你怕是要就此长睡不醒了。”
“……谢谢你们。”
林逊之醒来后看见林夫人如此憔悴,心中悔恨不已,他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却没有考虑到他的娘亲。待林夫人将他昏迷之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之后,他更加觉得自己太混了,这样的事情万万不可再发生了,他不能再让他娘担忧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林逊之到底年轻,底子还是好的,好好的将养三、四日,已经无大碍了。
这日傍晚,顾瑜在屋子里正与韩青梧说话,忽然听见有低沉悠扬的箫音,她推开窗户,却是林逊之,站在走廊尽头,对着漫漫官道,吹着洞箫。
他广袖宽袍,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任由冬风将他的衣袖吹起。
箫音缥缈深远,却不似箫声一贯的呜咽幽鸣,别有一番行云流水的畅快感。
“林先生还会吹箫啊!”
韩青梧过来,站在顾瑜的身旁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后道:“病刚好便在那里吹风。”
顾瑜听他这样说,赞同的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去跟他说一声。”
她出了屋子,循着箫声走到林逊之身后,箫音戛然而止。
顾瑜本不想打扰他的,谁知他却察觉了。
“找我?”
顾瑜点点头,“这里风太大,您的病才刚好,最好不要站在这里吹风。”
林逊之笑了,“好,我一会儿便进去。”他想了想又说:“我已经无大碍了,若是方便的话,我们明日启程可好?”
“好,”听见明日便可以离开了,顾瑜很是高兴,“我现在便去与青梧哥哥说。”
说完,她朝林逊之福了福,便离开了。
林逊之的视线,并没有过多的在她身上停留,他几乎是同时转身……
之后,却静静地站在那里。
直到,顾瑜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又将洞箫送到唇边。
深远的箫音,在这薄暮冥冥中再次响起。
有些人,只要不辜负相遇便好。
第69章
第二日一大早,一行人整装待发。
只有两辆马车,驿站也没有多余的马车租借给他们,韩青梧便只好与顾瑜分开。
于是韩青梧便与杜惟,林逊之一辆车,顾瑜与林夫人一辆车,小青桐便比较随意了,要去哪辆车上待着,全看他心情。
只是这样,韩青梧便与顾瑜分开了。
两人本就才刚刚成亲,正是情浓之时,偏偏这段时间都在路上,又不能做些什么,好歹在马车上时还能抱抱,可现在两人分坐两辆车,韩青梧便连这点小动作都做不了了,心里着实有些闷闷的。
不过他这点小心思完全放在心里,与林逊之,杜惟同一辆车时完全没表露出来,相谈甚欢。
林逊之比他们年长,见识与阅历也比他们丰富,这一路上,他将自己这两年的事,捡有趣的说给他们听,便是在金銮殿上的殿试经验,也都悉数传授与他们。
韩青梧曾经想拜先生,被林逊之拒绝之后,便觉他是颇因循守礼之人,但此番接触下来,却觉得他的学问是真的扎实,为人似乎也不似原来那般严肃。
韩青梧与杜惟自觉从林逊之身上学到了很多,与他道谢时,林逊之却说:“其实,我从你们身上,学的更多。”
杜惟是不知道自己教了他什么,追问之下,他却只是笑笑,没有再多说。
顾瑜与林夫人也很投缘,一路上竟也话题不断,尤其是吃食方面,林夫人是开小食铺子的,会做不少家常小菜,顾瑜借机跟她学了一些。
因着林逊之的病,在驿站多耽误了四日,是以再次出发之时行路便有些快。
他们日行夜宿,终于在第五日午时过后,到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