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住在明玉轩的偏殿之中,虽然不大,但是胜在清幽干净。
等在里面的太监宫女应声而出,他们是皇后安排过来伺候盛星云和杨初初的,太监叫小童子,宫女叫桃枝。
小童子看着约莫十五六岁,面上却十分沉稳,行礼之后,便十分殷勤地来帮她们搬东西,他看着瘦小,力气却很大,没多久便把大件都搬了进去。
桃枝脸蛋儿圆圆,一双眼睛也生得圆圆,她性子活泼热情,等人一进门就问个没完。
“美人和公主用膳了吗?”
“公主的玩偶放在这儿可以吗?”
“公主想吃蜜饯吗?”
杨初初眨巴眼睛看她,桃枝也偷偷看盛星云和杨初初,云美人和七公主,一个比一个生得美啊!
搬完了东西,众人又七手八脚地整理起卧房来,直到快天黑了,东西才收拾妥当。
盛星云道:“初初,一会儿娘亲带你去拜见张贵人,还记得娘亲教给你的规矩吗?”
杨初初点头:“初初记得!”
盛星云笑了笑,嘱咐竹韵和桃枝带上礼物,跟她一起去隔壁院拜会张贵人。
众人走到门口,便见一个宫女在打扫台面,一大盆水放在了一旁的台子上,还搭着抹布。
杨初初有些意外,这都快天黑了,怎么还在打扫?
那宫女似是有些心不在焉,擦一会儿围栏,便向门口看一眼。
盛星云走到殿门外,和值守的太监说了几句话,太监便进去请示张贵人了。
过来一会儿,太监笑眯眯地回来:“云美人,我们贵人请你们进去。”
盛星云点头,带着杨初初要从正殿进去,可好巧不巧,旁边那宫女一转身,就碰倒了高台上的水盆!
一时间脏水漫天,泼了一地!盛星云急忙拉着杨初初后退,但水花还是打湿了她们的鞋袜,还有不少脏水飞溅到了脸上,透着一股难闻的怪味。
一行人狼狈至极,竹韵和桃枝抱着礼物,闪躲不及,差点摔倒,连礼盒一角都被脏水污染了,竹韵心疼地拿袖子去擦,这可是她们好不容易才凑到的礼物啊!
桃枝气鼓鼓地:“又欺负人!”
盛星云急忙抬手给杨初初擦了擦脸:“初初,没事吧?”
杨初初个子小,基本上半个身子都湿了,她小声安慰盛星云:“没事的,娘亲。”
说完,小脸一沉,冷冷瞥向泼水的宫女,那宫女面不改色,声音却佯装惶恐:“云美人恕罪!奴婢没看到您和公主过来了。”
盛星云面色苍白,动了动嘴,还没说话,便听到一声矫揉造作的笑声。
“哟~云姐姐来了,怎么还不进来呢?”张贵人穿着一身水绿色金丝宫装,扭动着腰肢,一点一点挪出了內殿,她头上插满珠翠,绿松石耳环在她耳垂上荡来荡去。
杨初初皱了皱眉,好像一棵圣诞树。
张贵人在宫女的搀扶下,依依袅袅来到门口,看到一地狼藉,突然作出一个极其夸张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
那泼水的宫女急忙伏地:“贵人恕罪,奴婢在洒扫时不慎冲撞了云美人和七公主!奴婢该死!”
这语气听不出一丝害怕。
张贵人听了,眉眼微动,似乎差点笑出来,但还是强行绷着脸,道:“该死的奴才,居然这么不长眼!都怪我管教无方。”
杨初初嘴角微抽,要演戏,能不能专业点。
张贵人又挤出一脸笑,道:“云姐姐,这明玉轩平时没人住,我也懒得管她们,宫女粗笨惯了,你别生气。”
盛星云抿了抿唇,知道对方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但她背无靠山,又刚刚从冷宫出来,便只能一如既往地忍让:“不妨事。”
张贵人瞥了那宫女一眼,道:“还不去备茶?”
宫女连忙应声去了。
张贵人鼻孔轻哼:“云姐姐,随我进来吧!”
盛星云看了看半身脏污,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进了门。
到了殿内,盛星云带着杨初初坐在一旁,张贵人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盛星云,染了红色蔻丹的指甲,轻轻划过手腕上的镯子。
她本来就恩宠不多,这盛星云是废妃之身,还带着个拖油瓶住了进来,说不定皇上就更不来看自己了,想到这儿她就面色一阵青白。
于是她早就准备好今日这一出,好叫她们知难而退,去求着皇后换地方住。
张贵人皮笑肉不笑:“早听闻云姐姐天姿国色,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盛星云虽然狼狈,但面色依旧沉稳,她淡淡道:“妹妹过奖了,我入宫多年,早已经心如止水,如今只求和初初好好过日子,无心争取些什么。”
她来的时候便已经打听过,这张贵人家世显赫,骄横跋扈。就算不怎么得宠,也没人敢得罪她。
她今日来,就是想表明自己不会与她争抢什么,只想过安生日子,可张贵人明显不会让她好过。
张贵人轻笑一声,眼眸微眯,幽幽道:“姐姐过谦了,宫里常日无聊,以后,咱们姐妹作伴的日子还长着呢。”
盛星云觉得心底一阵发寒,在宫里活着,无论住哪儿都不容易。
杨初初眼皮跳了跳,没有说话,在宫里,你不惹是非,是非却要惹你。
既然要惹,就叫她知道,什么叫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