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咋不记得,可惜这几年都没见过那黑心状元,让我见着非得再问问他老太太我配不配,让他好好说一回。”老太太说着拍拍儿子的手臂,“也跟你媳妇儿说几句,这些年最苦最累最不容易可不是我,我享福呢。”
卫成本来想入夜再关上门同夫人说,到时候好好说,不曾想当娘的将他往夫人跟前一推。
一时之间,他还真不知道当说什么。
还是姜蜜反应快,笑道:“我也恭喜老爷。”
卫成握着她手:“没有夫人这个贤内助,卫成哪有今日?说不好还困在乡里郁郁不得志呢。”
“老爷凭本事当官,这么说不是臊我?”
“是真心实意讲的。娘说这辈子最成功在生了我,我这辈子最庆幸当年坚持娶夫人进门。成亲十七年,你侍奉双亲,生育儿女,将府中大小事安排得妥妥帖帖从不让我有片刻操心……家有一日安宁便有夫人一份功劳,莫说这轻飘飘三言两语,便是大礼也当受得。”
卫成说着还要鞠躬,姜蜜很不好意思,拦着他道:“好了,相公这番夸赞我受了,别整这套,都坐下来说说话吧。”
卫大家的包括虎娃夫妻看了出戏,像陈氏看完将惊讶摆在脸上了。她知道卫成爱重姜氏,没想到人当上一品大官还能当众给夫人低头对夫人鞠躬,还端茶请夫人喝。
“都十七八年,三弟同弟妹之间还跟刚成亲时一样,感情真好。”
姜蜜喝了卫成端给她的热茶,红着个脸说:“大嫂不一样吗?同大哥也是伉俪情深。”
“炕啥……?”
毛蛋还在一旁感动来着,心想这可真是活的素材,搬来京城简直太对了。忽然听到他娘一句“炕什么”,毛蛋生怕从她嘴里听到炕花生炕瓜子,满头黑线解释说:“伉俪情深,就是说夫妻之间感情深厚。”
陈氏恍然大悟:“我是大字不识一个,弟妹你别笑话。”
“笑话什么,亲切着呢。”
“我看弟妹也觉得亲切,别人家大官太太都高高在上,一看就攀不起,弟妹就不那样,跟我们说话丁点儿架子也没有的。”
老太太前几个月还嫌大房的烦人,总说不想看见那些个蠢东西,这会儿可算觉察出他们上京来的好处。以前厅里从来挤不满,哪怕全家都到了也不会非常热闹。瞧瞧今儿个,砚台昨儿请假回来歇了一晚,今儿一早又走了,眼下都不在家。可哪怕他不在,府上还是热闹,老大家就是好多个人,还有虎娃跟荷花,气氛真好。
卫成合计在这边四进院里过个年,开春选个黄道吉日搬去新宅。
“对了对了,皇上还赏了宅院,是怎样的?”
这也是全家关心的问题,所有人都看着卫成,卫成从他们身上掠过一眼,最后落到夫人姜蜜那头,说:“你应该知道,你去过的。”
姜蜜指了指自个儿:“我去过?”
“是啊,你去过。”
“我受夫人们邀请去过不少人家,那不都是别人家宅?”
“可还记得陆学士?”
“是不是早年因为科举舞弊案被抄家的……”话到嘴边,姜蜜反应过来,是啊,御赐的宅院又不是新鲜盖的,大多是抄家所得,“难不成皇上把从陆家抄来的宅邸赏咱们了?”
卫成点点头,说还找皇家工匠翻修过,改了不少地方。
说起来,姜蜜去陆家是很早之前的事情,后来这些年她进过宫,也游过不少园,给她最深刻印象的还是陆家。那是土包子进京城之后头一回开眼界,还记得他家开的广梁大门,是并三座的五进大院,东西两头一边是假山流水八角亭,另一边是一大片腊梅园。当初跟卫成去的时候,姜蜜老老实实跟在带路的管事身后,不敢多看,生怕东张西望的招人笑话给男人丢脸。没想到啊……兜兜转转十几年,那座宅院还能变成她家。
姜蜜拿手肘撑着椅子扶手,将手扶在额前,笑呢。
老太条还在问,皇上把当年舞弊案被抄的陆大人的家宅赏下来了?那宅院宽敞不气派不?
“陆大人当初官职还不算高,但他家里有传承,宅院气派得很。”
老太太听着直乐,倒是老爷子,嘟哝了句到底是抄家来,怕不吉利。
他说完就挨了一下打,是老太太动的手,还说呢:“还指望皇上新鲜给你盖一处?御赐的宅院不都是抄家来的现成的宅子,咱现在住这个不是一样?你咋没嫌不吉利?当初便宜买那个小院就是别人家中出事急需要钱赶着脱手贱卖出来,老三住在那头节节高升。这个四进院不也是人家置办来养外室的?是当上四品官之后搬过来的吧?现在几品了?你告诉我现在几品?”
“我不就那么一说,你这老婆子也真是……”
“我这老婆子咋了?我给你卫家生出这么好的儿子,我还对不起你?!!!”
“不跟你说,你就得理不饶人。”
“你都说我得理,饶什么人?”
福妞挨着姜蜜坐的,看着这出笑弯了眼。还是卫成叫的停:“爹娘别争了,皇上也想到那院子是十多年前才抄来的,怕冲撞我,还请皇家寺庙的法师来念过经,已经驱过了。”
其实吧,哪有那么多讲究,就说这皇城,里头住过多少倒霉皇帝?东西六宫变着法折过多少妃嫔?后来的不还是住得好好的吗?真要计较起来,天底下就没有什么干净地方。
听说赏下来的宅院是陆家那处,卫成顶多有些感慨,晦气倒没有,他二手院子捡多了,十几年都这么过来,到这会儿还讲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