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吴婆子说,砚台可能从小仰着躺惯了,他喜欢四脚朝天的乌龟姿势。吴婆子把他拨过去让他趴着,你一扭头他啪叽翻回来了。再把他拨过去,他又给你翻回来。
宣宝不这样,你让他做什么,他要是能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会慢吞吞配合几次,然后就不想动了。你给他拨过来也好,拨过去也罢,他就是能任你摆弄,说不动就不动,一下都不动。
砚台是急性子人,做啥都风风火火的,他看弟弟慢吞吞的样子老难受了,总说弟弟懒。
又笨还不勤快,以后可咋办呢?
宣宝就抬起小肉手打个哈欠,不想搭理他哥,慢吞吞翻过身背朝砚台睡觉觉。
看大哥上蹿下跳耍猴戏也很累的。
卫煊他还是宝宝呢。
九月间,京城逐渐在转凉,姜蜜又和吴氏商量了一回,因为宣宝的关系现在每天都要搓不少屎尿布,天热的时候没什么,冷起来人受不住。姜蜜的意思是还是请个婆子,上午或者下午都好让她每天来一回,把脏衣裳包括屎尿布搓了晾好,当天结钱。这样家里没多人,却能少很多事。
吴婆子还在琢磨,姜蜜劝她了,说做完事就让她回去妨碍不到家里:“娘咱们原先没那条件,吃苦就吃了,现在何必遭这个罪?冬天里上灶屋做饭是舒坦活,那边暖和,洗衣裳熬人啊。我都不想做还能让您做吗?还是请个人吧。”
想到上次得了不少赏,现在的确比原先宽裕多了,吴婆子才点点头。
婆媳两个商量明白之后,这人还是吴婆子自己看的,叫翠姑,看着三十好几。因为能生,她家里孩儿多日子拮据,听说卫家要雇人,每天过来帮着洗了衣裳就可以回去,还是干一天拿一天钱,她觉得好就应下来,跟着就来上工了。
她过来看见抱着宣宝站在檐下的姜蜜,挤出笑脸来和官太太见礼,姜蜜站那儿看了一会儿,回屋去了。
等翠姑把该搓的搓完,吴婆子回身数了铜钱给她,看人走了之后闩上门进去屋里,问媳妇儿这人咋样?
“我看还行,到咱家来也没东西乱看,像个规矩人。”
“我打听了一下她的情况,上有老,下有小,家里壮劳力不多,这才想接这个活补贴家里。你看她动作这么麻利,就是想早点做完回去,家里还有活等着她干。”
姜蜜想了想,问:“娘检查过没有?屎尿布都搓干净了吗?”
“要没搓干净我能结钱给她?”
“那就好。”
“媳妇儿我早上炖的猪蹄儿汤快好了,待会儿给你舀一碗,你多吃点奶水才足。原先在乡下很多人家三四个月就喂米汤,结果京城里的大夫说顶好多吃几个月奶,还说米汤不养人。他怕是不知道,稠米汤在乡下都不是随便就能吃到的,穷人家吃不起白米。”
晚些时候吴氏当真给姜蜜端了猪蹄儿汤来,姜蜜吃完才放了碗,卫成回来了,出去跟人闲磕牙的卫父也跟着回来了。
姜蜜一看他就感觉面色不好,问怎么着?卫成摇头说没啥。
再问他,他说宫里出了点儿事,皇上心情不佳。
“吃挂落了?”
“没,我这几天没去御前当差。”
看他不是很想详说,姜蜜也没问,只是感觉事情不那么简单。卫成就是那样,要是轻轻巧巧的事情他回来就说了,没说多半关系重大,要不外泄不妥,要不是怕家里跟着忧心。
得说姜蜜对枕边人了解很足,宫里的确出了个大事情,听说是跟前伺候的太监宫女不仔细让兴庆太子受了伤,具体是怎么个情况还不知道,看那个人人自危的模样,伤得估摸不轻。
后来就有些风声传出,卫成听说了一些,说是午后太子在睡觉,看他睡得很熟本来在跟前伺候的宫人有事就走开了一会儿,她想着很快就回来也没让人顶差,结果太子不知怎么醒了。
他头年生的,还是头年初,翻过这个冬就两岁了,现在能走能跑。太子醒来没见着人,自己翻下床,可能人还迷糊没走稳撞翻了内殿里头做摆设的花瓶,同时带摔了自己。
那花瓶是搁在木架子上做摆设的,砸下来摔得稀烂,太子倒是没给花瓶砸到,人摔在碎片上划伤了,听说伤得不轻,脸上都划拉出好长的血道子,说不好要破相。
卫成听说的时候就感觉后宫要翻天。
对兴庆太子来说,这么一伤是祸也是福。
祸是因为毁容破相的话绝没可能继承大统,就算顶着太子的头衔,估摸也不会有登基那日。
换个方面看,生下来就封太子,他本来恐怕活不长。皇后把人护得再好总有给钻空子的时候,兴庆在宫里像个活靶子,人人都想害他。他容貌要是真的毁了,哪怕占着太子之位也不会有人再去害他,这一伤他保了条命捡了个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