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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我听厂臣的

待到深冬时凛凛,外头的气温低到呵口气就能成冰的时候,扶欢才慢慢好起来。她的腿依旧不能长久走路,但也不必天天紧关殿里的门窗,受了一点寒气就高烧不退,几乎要把命交待在这寒气里了。

好起来后,依照惯例要向皇帝和太后谢恩。

扶欢先去了慈宁宫,不在早起问安的时辰,慈宁宫中的人却不少,来问候的嫔妃没走,都在一个个地陪太后说话。

扶欢到了室内也没脱下厚重的狐裘,她蹲下身,道太后万福。

毕竟是大病初愈,扶欢还未蹲下身,就被太后连忙叫起了。

“怎么不好生养着,大冷天的跑过来请安,叫人心疼。”

扶欢笑了笑,轻声回道:“太医嘱咐说可以走走了,我才敢起身。”晴晚扶着她,在椅上坐下,那么纤瘦的一个人,被狐裘厚厚地包裹着,脸上血色也淡,越发显得苍白可怜。

“儿臣不孝,叫母后和皇兄担忧了。”

太后关切地看过来:“出了这种事,都是不愿见到的,哪里能怪你不孝。”说着说着,便叹息起来:“也是皇后糊涂,来历不明的守卫,怎么能去护卫淑妃,还好天佑皇嗣,没叫淑妃出事。”

“不然,皇帝这样的处罚还是轻了。”

扶欢有心想说几句:“那一日,皇……皇后也是想要多看护淑妃,才多拨了护卫到淑妃那头——”

太后抬起手,护甲上米珠有些亮,她打断了扶欢的话。

“若不是别有用心,刺客怎么就恰好在淑妃那。”

陪太后坐在一起的嫔妃也三三两两地附和,将谋害皇嗣这一罪名牢牢地定在皇后身上。

扶欢的话咽在喉咙,这时候再说出去也无用了。她应该习惯的,宫里的人情冷暖,她见过太多次,只是现在还是忍不住难受。未出这件事之前,太后一向是向着梁丹朱的,也是极喜爱她的。

梁丹朱将门出身,高门大户的贵女,一举一动也无粗鲁的风气,合乎典礼,人也宽和大气,完全是照着太后喜好生出来的皇后。可到如今,还未有确凿的证据,因为皇帝的一道圣旨,就将过去的喜爱全数抛干净了

她很难不感同身受。

慈宁宫中的地龙烧得很旺,虽然扶欢现在愈发畏寒起来,可在这暖融融的地龙里,鼻尖上也渗出细细的汗来。她脱下了狐裘,换上一件暖红的夹袄穿着。

如今皇后被废,后宫废宫务还是由太后先接手着。太后此时已经不再说皇后的事了,她同两个位份较高的妃子,商量腊八节的事宜。

腊八节分发腊八粥,是宫中的旧例,不仅分发各宫,位高的大臣,皇亲国戚处也要分发,届时,还有臣工命妇进宫谢礼。扶欢在旁听着,时间过得太快了,腊八节近在眼前,过不了几日,便又到了过年的时节,然后便是上元节。

上一年的上元节,还是梁丹朱说了外头上元的风光,才让扶欢动了心思去宫外瞧瞧。而后,她为慕卿买了一支玉簪。这样子,便又想到了梁丹朱。

她拿巾帕捂着嘴,声音压地极低地咳嗽了两声。

虽然扶欢的声音很轻,夹在说话声中更是低不可闻,但不会有谁忽略过去。太后自然地出声,叫扶欢尽早回去休息。

“还是病人,好好休养才是正经。”

扶欢也没过多推辞,应了下来,明言拜过皇帝再回宫中。

这时辰皇帝一般在勤政殿理政,她从鸾轿中下来,抬眼望过去,明明是白日,天色却是阴沉着,浓重的铅云坠在天际,看起来要像下一场大雨一般。扶欢重又将狐裘围上了,她咳了两声,仰头看见勤政殿外头的和玺彩画,在这阴沉的天气下,这和玺彩画倒成了此时最鲜亮的浓墨重彩。

晴晚现在是寸步不离扶欢左右,生怕她一错眼,扶欢就会摔倒重伤一般。待到拾级走上勤政殿前的台阶时,扶欢看到了守在宫门前的路总管。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路总管是贴身伺候皇帝的,守宫门这事,论理不应由他来做。

“长公主殿下。”路总管上前来行了个礼,他含笑问扶欢,“看殿下这般模样,应是身体大好了,奴婢恭喜殿下。”到底是皇帝身前的人,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一张嘴说出的话总是熨帖的。

这番寒暄过后,路总管才问道:“殿下是来求见陛下的?”

扶欢颔首:“太医说能走动了,便来向皇兄请安。”

路总管往里头看了一眼,而后道:“陛下在忙政事,但是殿下求见——”他还是那副带有笑意的模样:“殿下稍等片刻,奴婢去通传。”

“多谢公公。”扶欢轻道。

她就站在勤政殿前,静静等着。勤政殿有宽广的屋檐,不至于叫冷风肆虐到守卫宫门的侍卫和太监。扶欢原以为要等上一会儿,没想到,路总管很快便出来了。

但是出来的,不仅仅是他一人。

慕卿颔首见过礼后,朝扶欢伸出手,他有一口敲金击玉的漂亮嗓音,此时稍稍压低了,夹在寒风中,却也像一道温柔春风。

“这边冷,请殿下随臣来。”

扶欢没能想到会在勤政殿见到慕卿,也算是意外之喜。她被狐裘包裹的脸上泛上一点喜悦的色泽,整张脸因此显得不过于苍白了。大袖中的手悄悄伸出来,搭在慕卿的掌心,她一直抱着手炉,手心是温暖的,落在慕卿掌心,也是一片柔软。

慕卿将手收紧,如此,她就在他掌心了。

扶欢鹤梅的大袖垂下,一层布料的遮盖,将十指紧扣掩在其中。

“多谢厂臣。”她说得轻缓,却眉眼弯弯。

她握着慕卿的手,走进了勤政殿。勤政殿里面比外头却是亮得多,灯盏一座一座,照得整座殿内比白昼还要亮堂几分。当然,里面的安神香味依旧很重,重得扶欢忍不住,几乎要打一个喷嚏出来。

她偏过头,脸颊擦到慕卿的臂上。慕卿身上也有味道,是一直以来清淡的沉水香,混在勤政殿浓重的安神香里,几乎要不可闻了。

“殿下可是不舒服?”慕卿偏过头,低声温柔问道。

“有一些。”扶欢闭了闭眼,她将额头轻轻地抵在慕卿的臂上,将那股冲动压了下来,“安神香的味道,太重了些。”

说到这,她抬起眼,声音更轻了一点:“慕卿,皇兄每日都要用这许多的安神香吗?”

朝堂上大权在握的掌印眼中染上了一点忧愁,他往内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收回眼神,仿佛是真的担忧皇帝的病情。

“陛下很久之前便睡不好了,情绪也因此变得急躁了些,只有这安神香才能让陛下稍微感到平静一些。”

他的一言一行,都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