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2)

gu903();“只是今日上元,臣兴之所至来钟元班听戏一事,不会报予陛下。”

扶欢惊讶地望向他,如果不是戴着面具,一定藏不住她泄露出来的笑。不,透过眼也能看出来。

“厂臣可是说真的?”还未等慕卿回话,她就用力地点头,“厂臣不会骗我,一定是真的。”

扶欢欢欢喜喜地将桌上的茶盏与小吃推到慕卿面前:“我请厂臣喝茶——不,这茶都凉了。”她扬手想招跑堂的过来,可是周遭都是东厂的人,见不到戏楼里的跑堂。

慕卿扣了扣桌角,含笑对扶欢道:“殿下是借花献佛?”

扶欢沉吟了一会,摇头:“有一样并不是。”

她低头在自己的袖中翻找,拿出那只被锦帕包裹的玉簪。

“我在外面见到了这只玉簪,觉得很好看。”扶欢将玉簪放到慕卿面前,说,“以往都是厂臣为我带有趣的东西逗我开心,现在我也想让厂臣高兴。”

慕卿垂下眼,看着那支玉簪,锦帕松了,露出玉簪的簪头。它躺在柔软的锦帕里,仿佛连玉质也变得柔软了。

慕卿看着自己在颤抖的指尖,那抖动从身体深处最深沉的欲、望而来,怎样也止不住。他笑了笑,是最温文不过,得体不过的笑容,每一分的角度都精准。

“臣谢殿下赏赐,臣很欢喜。”

但是这样的笑容扶欢不喜欢。

她歪着头,仔细地看慕卿的表情,而后摇摇头,道:“可是我觉得你并不是欢喜的模样,厂臣的模样与平常仿佛并没有什么区别。”

也许是因为在宫外,身边的教条戒律也一下子离得很远,扶欢才会对慕卿说出那些平时不会轻易说出的话语。

慕卿温柔道:“臣不会骗殿下。”

扶欢放下手,点点头:“我也信你,厂臣是皇兄的左膀右臂,人人闻风丧胆的东厂提督,自然要喜怒不形于色。”

“就是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厂臣露出真实情绪的一天。”

扶欢将心中所想快言快语地说出了,这才觉得这些话是不是太密太过了,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而后道:“随口说的话,厂臣不要放在心上。”

戏台上的戏子还在演绎着悲欢离合,慕卿按住自己颤抖的指尖,侧脸的光影沉默交替。

第11章于我来说,慕卿却是很好……

那一日钟元班的戏结束得格外早,仿佛在那里没坐多久,台上就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戏楼里的人散得很快,只是一会的功夫,台上的戏子,座下的看客都走得一干二净。扶欢将脸上的面具抬起来,她的脸颊有些泛红,是面具戴得太久了。

“厂臣现在是要送我回去吗?”她的语气还带着不舍。

原来还热闹的戏楼,现在安静得就像在禁庭里。

慕卿过来,将扶欢的面具重新扣回去。他的衣袖里有沉幽的檀香味,似沉水香,缭绕在扶欢的鼻尖心上,她疑惑:“厂臣?”

慕卿扣在扶欢面具上的手没有放下来,他的头微微低下,那么近的距离,他的声音再轻也像是耳鬓厮磨的低语。

“上京的习俗,今日还会夜放孔明灯,殿下可愿去瞧瞧。”

扶欢有些恍惚,好像自他们相识以来,从未有如此亲近的一刻。她的手藏在袖中,慢慢地收紧,倘若没有面具的遮挡,慕卿怕也是不会做这般举动的。扶欢当做没有发现他们此刻有任何不妥,挂上了笑,雀跃道:“厂臣美意,怎敢不从。”

马车行驶得很平稳,扶欢撩起一侧的车帘,外面的道上已经清过了,往来没有多余的行人,实在不知慕卿是如何手段,上元节拥挤熙攘的街道,在那么短短的时间内就变得肃静无人。

扶欢摘下了面具了,马车内只有他们两人,她也不愿再戴着面具。

“慕卿。”只有他们两人,再叫厂臣就显得生分,扶欢便叫了他的名字,“宫外无人认识我,我不想一直戴着面具。”

大约人的劣根性中,得寸进尺占了很大一部分。慕卿能纵着她在宫外玩闹,甚至还应允她带她去放孔明灯,放纵她到这般田地,扶欢却还想更进一步。

马车内车厢宽敞,慕卿格外谨守规矩,坐在扶欢下首,隔着恰当的君与臣的距离。他的话语也和缓柔顺,如平常一般,听不出什么不同来:“上元夜人多眼杂,为防万一殿下被恰巧熟识的人见到,只能委屈殿下。”

扶欢平日里见到的最多的就是皇城中人,外头的人甚少能见到,相熟的外臣之女更是寥寥,说来倒是有些可悲,一生之中,所见的永远都是眼前的四方天空。所以不知为何,慕卿会认为她会被人认出来。

她拨着昆仑奴的面具背后的系带,忽然抬头道:“便只我一人戴着面具不算公平,厂臣是前朝大人的眼中钉,在外行走也要保护自己。”扶欢找出了另外一幅昆仑奴面具,递给慕卿。

慕卿的手勾着那面具的系带,黑色的系带嵌在他手中,像白玉中落了一滴浓墨。

“外头那些人,还伤不到臣。”他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可见是真不把扶欢口中的前朝大臣放在心上。只是说完后,将那副面具扣在脸上,只露出那双像是描画出来的丹凤眼,眼尾狭长,看着扶欢时,弧度却温柔。

“殿下担忧臣,臣着实感激。”

昆仑奴的面具其实并不好看,仔细瞧过去还显得狰狞,将慕卿脸上的好颜色都遮盖全无。

“我原以为你会生气。”扶欢说。

慕卿思量:“殿下说的是眼中钉那句?本就是实话,臣为何不高兴。”

“大宣奸宦,迷惑圣上,党同伐异,权倾朝野,这些词都是评价臣最贴切不过的形容。”

扶欢看不见慕卿的表情,但感觉他是笑着同她说话的。

“臣作恶多端,一贯如此,殿下觉得呢?”

下首的位置较上首要低一些,慕卿含笑望着扶欢。

他们之间从未谈论过前朝诸事,现今乍然提起,仿佛连空气都含有一丝紧绷。

扶欢看着他:“我不知晓慕卿是否真如传闻中所说那样,前朝诸事我不懂,在我懂之前,于我来说,慕卿却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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