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禹听到那个电话时心里“咯噔”一声,说话也充满了煞气,“他为什么没去上学?”
可能是他的语气太像个严厉的家长了,对面那个年轻温柔的女老师急忙替自己的学生开脱:说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也知道俞鸣章同学家里的情况,还说俞鸣章同学平日里都很优秀,目标清晰,聪明又刻苦,是个懂事孩子。
龙禹附和了几句挂了电话,心说懂事孩子作起来才固执呢!
他怕主意大的俞鸣章给他作个狠的。
他给俞鸣章打过去,得到的结果跟老师说的一样,无人接听。加上早上那条微信还一直没收到回复,他有点摸不清俞鸣章的想法,又担心他是真的病了——龙禹不敢打这个赌,当即回去找人。
算起来今天已经干了一天的活,这会儿又开着往回走,完全靠肾上腺素支撑着他。
到棚户区时已经晚上十二点了,车子开不进去,他将车停在外面,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便往里走。
最近下过雨,棚户区又总是有很多陈年旧泥和碎掉的蔬菜残渣,加上灯光昏暗,龙禹看不清楚,只知道脚底凉飕飕的,不一会儿就沾了不少黏糊糊的红泥。
他再洁癖也顾不上其他,飞速往前跨去,忽地一脚就踩进一个水坑里,冰凉的水立即涌进鞋里,那只脚的骨头都冷得发痛。
随后每走出一步,都有一股浑浊泥水从鞋底涌出来。
到达俞鸣章家的屋子时,他已经喘起了粗气。
深更半夜,屋子里没有一点灯光,龙禹在外面敲门,没人答应,他当然以俞鸣章的身体优先,想先进去找人,往门外踹了一脚想暴力入室,自觉没用多大的力气,铁门吱呀一声就开了,龙禹走进去才发现,原来这个屋子连门锁都是坏的,只是虚虚地搭着。
“小崽子——”龙禹一边叫人一边打开客厅的灯光,白炽灯发出昏暗的光芒,客厅里的沙发、餐桌、茶几都是龙禹记忆中的样子,他切身地感受到:房子都是需要人养的,都是一样的家什,但是吴老师去世之后,这里好像就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景象。
他凛着心神,往俞鸣章的房间走,往门口处一按开关,好家伙,灯都已经坏了。
龙禹拿手电筒照了照,俞鸣章正卧在床上——不是再作,是真的生病了。他心里一慌,往前走了些,见俞鸣章高高的个子侧卧在床上,旧了的被子只盖到腰部,他宽阔的脊背弯着,像是一柄被弯折过的弓。
龙禹往前走去,立在床沿前,小心叫道:“小鸟儿。”
俞鸣章没听到,他面对墙面,维持着那个姿势,发出匀长的鼻音,睡着了一样。
龙禹伸手去触他的额头,手心的温度烫到心惊,他把俞鸣章的肩膀扳过来,“俞鸣章,你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