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也就三女儿还没出阁,在家里能劝劝她,可这会儿柳馨儿也劝不动了。
曹月桂又开始骂聂青禾,“都是这个小浪蹄子,一个丫头家家的不好好在家里呆着,非要抛头露面到铺子里赚钱。”
柳馨儿听着刺耳,“娘,跟人家聂姑娘什么关系?人家给我们赚钱了啊。我听爹说因为聂姑娘,我们这几个月赚比以前多多了。”
曹月桂见女儿也开始向着外人,越发气恼了,她大声道:“她帮我们赚钱不是应该的?不赚钱她怎么抽成?她给我们赚,难道她没赚?谁家掌柜的是拿抽成的?谁不是都拿工钱?年底拿红包?”
柳馨儿捏了捏额头,对骑在墙头上的柳征无奈地招手,“二哥,你别蹦跶啦。这传出去,不定让人笑话成什么样子呢。”
丢人呐。
柳征:“笑话怕什么?反正我不能挨打。”
柳馨儿仰头对他道:“二哥,你要一直这样吗?一辈子吊儿郎当做个纨绔,正事儿不做,专门吃喝玩乐。现在家里还有钱给你挥霍,如果我们真的失去大掌柜了,靠爹能撑这么大的摊子吗?还是你觉得要靠我们那些舅舅表哥的?”
当年曹家和柳家也是世交,曹老板心疼独女,就把家里生意分成三份,两份给了儿子,一份给了闺女当陪嫁。
因为有了曹家这份助力,柳家的生意也开始做大,成为了金台城的那六分之一。
可曹月桂也一直以此为依仗,把娘家的堂弟、堂侄子等都扒拉过来,给她当亲信。
她也不想想,亲兄弟都不用的侄子,能是什么好东西?她倒是拿着当宝,她陪嫁的那些铺子,现在让她那堂弟、侄子的给管得差点黄了,要不是大掌柜出手相助,十年前那铺子就关门大吉了。
柳馨儿觉得很累,她自己苦心经营的好名声,无非是想谋一门更好的亲事,不要再过亲娘的这种日子。
可今儿亲娘这么一闹,到时候满城都传他们家的这些笑料,还不定怎么被人笑话呢。
她心力交瘁,也觉得心灰意冷,索性破罐子破摔地道:“算了,你们随便怎么样吧。娘你只管闹,你若是觉得你亏了,你就让我爹把你当年的加倍还给你,你给谁都行。二哥你也随便去鬼混,你只花家里的银子,却不承担家里的事情,你算什么男人?怪不得人家聂姑娘看不上你,就是我,我也看不上你这种坐吃山空的纨绔啊。”
柳征:“……不是,你、你骂我……”他到底是心虚理亏,竟然不能大声反驳。
他看着妹妹垮着俩肩膀出去,原本极为注重仪表的妹妹,居然也跟被击溃了一样塌着肩膀,他突然就有些难过。
曹月桂还在那里哭,哭男人不是个东西,哭儿女胳膊肘子往外拐,一个好人也没,谁也不体谅她。
柳征跳下墙头,走到她跟前,犹豫了一下,道:“娘,你别哭了,大不了以后我少玩一些,跟着大掌柜学学做生意。”
曹月桂一怔,啥?老二这是傻了?竟然说这话?以前每次让他跟着学做生意,他都烦得不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怎么这会儿突然说要学做生意?她抹抹泪,“老二,你是不是气糊涂了?”她还伸手摸他额头,看看烫不烫。
她是真的不顺心,所以就作就闹。
刚结婚的时候,他们着实过了两年甜蜜的日子。可后来男人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回家倒头就睡,再后来还得时常出远门。
后来她听嫂子的,怕他在外面被那些坏女人勾引,就指派了个模样俊俏的丫头跟着他,算是通房。
等那通房真有身孕以后,她又嫉妒得不行,可谁都觉得正常,谁也不体谅她,也没人安慰她哄她。这种情绪积累在心里,就越来越严重,为了跟男人怄气,她就再给他找一个俊俏的,倒是看他还宠前头那通房的。
男人倒是来者不拒,这个也收了,那个也不丢开,还都有了身孕。他只感激她大度想得周到,却没想过她那一肚子气。
等他意识到她有一肚子气的时候已经晚了,先前那通房怀着孩子被她磋磨了一次,结果孩子掉了,通房大出血没了。
男人像是被吓着了,倒是不再去睡通房,但是对她也有了芥蒂和嫌隙。
她那时候也是说不出的滋味,有害怕、内疚、懊悔、心虚、痛苦、埋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希望他能安慰她,能跟她说她不是一个坏人。
可他再也没有刚成亲时候的体贴和柔情了,闲话都少说,甚至见她都带着一点畏惧,可能也有厌烦。
她又气又难过,索性就把那个通房抬了姨娘,还给他生了老三。
可那个通房后来也病死了。
她说再给男人纳个年轻的妾室,他又不肯要了,但是对她怎么也亲近不起来了,相敬如宾的。
天长日久的,她就越来越难受,越来越扭曲,脾气越发暴躁,总觉得自己哪里都不顺,谁都不和她一心,谁都欠她的。
现在这个不听话的二儿子突然说要学生意了?
曹月桂还有些不适应,不敢相信,觉得自己听错了。
柳徽:“行啦,你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就会好好做的,不会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虽然他不想学做生意,也知道做生意很枯燥无聊,没有玩耍好玩,可他……跟三妹说的一样,他这么大了,的确应该承担责任了。
人家聂青禾小小年纪就去铺子抛头露面做工赚钱,一个女孩子要抛头露面得多大的勇气?她肯定不想,肯定也很难过煎熬,可人家都能坚持下来,他为什么不行?
难道他不如一个小女子?
曹月桂这么一闹,第二日大掌柜和柳老板回来以后,就很无语。
曹月桂还理直气壮地说什么“我没去铺子指手划脚,没违约”,让大掌柜哭笑不得。他知道这不是老板的意思,只是曹月桂间歇性抽风,所以他也没法生气,更不能说什么不管柳家生意的气话。
柳老板一个劲地跟他赔不是,还要去给聂姑娘赔不是,柳大掌柜拦住了他,让他不必这样,聂姑娘那里他负责去解释。
柳老板看着曹月桂,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知道她有些刻薄寡闻,脾气不好,却从来没想到她这么没脑子地犯蠢。当年明明也是个聪慧伶俐的姑娘,怎么就这样了?
他倒是也没怪责她,铺子作坊也没损失,顶多是聂姑娘受了气得去安抚一下,柳如归会搞定的,大不了多给聂姑娘一些好处。
等柳大掌柜走了以后,柳老板对曹月桂道:“如今家里铺子也不少,你要是想管,就再给你两个。”这样基本就是她当年陪嫁的三倍了。
曹月桂听着很是心寒,又不知道怎么沟通,他要是骂她怪她和她吵架,她还能借题发挥,可他总是这样,她就不知道要怎么说,因为怎么看都是她错了。
她就梗着脖子,“谁稀罕你的铺子,哼,我可告诉你,别以为我没人帮。老二说他要去学做生意了!你要给就给他管吧,免得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谋算了去。”
说完,她气呼呼地走了。
柳老板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自己儿子肯学做生意难道他不高兴?怎么让她一说,好像他防着她和儿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