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宋家是广陵第一世家,半个广陵城,比不上宋家一座府,世家大族最重规矩。崔娇月平日里最是谨小慎微,唯有独自一人时,才敢稍稍松懈下姿态,腰背挺的太直,夜里睡觉也是酸疼。
谁知,这刚歇了一会儿,前头匆匆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崔娇月慌忙站直了身子,整理着衣饰,却是一阵风吹过,一旁的树叶晃动,“哗啦——”落了一滩水,泼进了长廊里,飞溅在了崔娇月的脸上,原本干净白皙的小脸,被打湿了额前的发丝,几根散落的乌发黏在了脸侧,实在是狼狈。
然而,脚步声与人影已是越来越近,崔娇月只得端正了身子,垂首低眉,不敢多看一眼,任由水珠顺着白皙的脸上滑落,姣姣女子,如水如玉,这几丝湿发勾人,倒是多了些妩媚。
宋长霖归家半旬,已被家中的表姑娘们偶遇了不下十次,采露、葬花、吟诗、弹曲,扰得他脑袋都疼。
奈何宋老夫人暗中准允了,言道:“你已二十有二的人了,若再不娶妻,别家都以为你有暗疾。就当是不娶妻,便是纳个妾,寻个通房也行。”
宋老夫人性子强势,年轻时曾跟着仙逝的宋老爷子打过山匪,上过战场,夫妻二人硬是靠着血肉拳脚,将原本衰微的宋家重振起了门庭。
于宋长霖而言,他对宋老夫人最是尊重、敬慕。
然朝堂已定,武将难有立功建业之机,宋家历经两代,已隐隐有了日落西山之兆。
幸而祖宗保佑,出了个宋长霖。
看到女子被一团落雨泼了面门,宋长霖竟是一时觉得好笑,压着嗓子,轻嗤了一声,很是看不上。这条长廊通向外院,往来之人颇多,倒是从未有人敢在这儿堵过他。
身后的丫环白芍听见了,心底只觉得污糟,这些女子实在是不顾身份,任谁都赶着往主子身前凑。
随后,一双黑色的男靴从崔娇月的眼底走过,半筒长靴绣了金线勾丝的竹叶,看样式就知是尊贵之人,往着内院走,又无须府中仆从引路,那应当是宋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