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等朱贵妃去了趟太液池散步游船,再慢悠悠的踱回清思殿时,徐晏已经在里头等着了,跟在她身边的侍从们急忙俯身行礼,口中呼着陛下万福。
“母亲。”徐晏上前躬了下身子,轻声道,“刚才可是去紫宸殿了?”
朱贵妃点点头,拿帕子掩唇打了个呵欠:“是啊,他都要搬去东内苑了,相识这么多年,我总得过去送他最后一程。”
一旁的宫侍们齐刷刷低着头,佯装没听到朱贵妃刚才的话。
最后一程,说得好像太上皇快……
“你等多久了?”朱贵妃一边问他,一边向里面缓缓走着。
徐晏走在她身侧,也是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温声道:“没多大会。”
朱贵妃轻唔了一声,没再回应,进殿后便斜靠在榻上吃茶,神色间隐约透露出几分疲意。
徐晏自个将茶釜中的茶水倒了些许在盏中,动作如行云流水,雅致非常。茶香袅袅,冒着滚滚烟雾,仿若博山炉中飘散而出的熏香,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这才将将登极,不知道有多忙,你同颜颜的婚事,怎的不提前些?”朱贵妃闭目歇了一会,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轻声问他。
新帝登极,不但各地事务繁多,且自个还得将上上下下的事情全都捋一遍,以防自己都不清楚,被人欺上瞒下。
徐晏这几日都忙得脚不点地,也就今日才得了空过来清思殿。
他朗朗笑了一声:“这不是有母亲么,下月就要纳采了,我过来正好想麻烦母亲替我看顾看顾流程。”
朱贵妃瞪了他一眼,揉揉眉心抱怨:“你前段时日就定下来多好,何必拖到现在,自个都抽不开身来打理。”
徐晏饮了口茶水,温声道:“太子妃和皇后的纳采规格不同,儿想着横竖也没几天了,干脆就拖到现在再办。”
朱贵妃望了他半晌,无语道:“你倒是会为颜颜打算。”
徐晏握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将茶盏搁下后,身子向前倾了倾:“这件事,就劳烦母亲帮着多看顾看顾了。”
“知道了,你回去吧,我睡一会。”朱贵妃挥了挥手,开始赶人。
待他出去后,方才叹道:“以前只觉得我这儿子是个没心的,表面上看着比谁都桀骜张扬,实际上却是冷心冷肺。都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如今倒变成了个痴情的。”
“这不是挺好?”女官扶着她向后殿走,轻笑道,“娘子从前就担心陛下和三娘的事,总说俩人将来是夫妻,要过一辈子的人,陛下这样不像话。现如今陛下上了心,这可不是正好?”
朱贵妃被她几句话给哄得眉开眼笑,转身嗔怪地瞪了人一眼:“就你会说话,随便两语就将人夸得天花乱坠。他小时候做错了事,你可没少帮他说话。”
女官柔声道:“小郎君哪有不打架的,偏就太上皇事多,次次要责罚。”她绝口不提徐晏打人时有多狠。
朱贵妃没再说话,她自然也对徐遂不满,只不过她是提都懒得再提这个人。轻轻拍了下女官的手后,信步入内更衣而眠。
-----
太上皇并未如期搬往太极宫,只因当日晚上就发了高烧,情况及其凶险,无数太医过去诊治。施针、冷敷、膏药,折腾了一晚上,才堪堪将温度给降了下去。
然而等到第二日一早,却又开始反复。
如此持续了数日,直到新帝开始纳采问名之前,才稍稍好了些。
纳采当日天还未亮,从丹凤门到永昌坊顾府的大路上便开始清道,群臣咸集于横街,等待进入含元殿。
待到萧侍中宣读完天子纳后诏书后,新帝亲命崔大将军为正使、韦尚书令为副使,前往皇后家中行纳采问名之礼。
等到崔大将军和韦尚书令的车架出了宫门后,新帝先行离去,群臣却未敢退场,而是一直在宫中等着二人回来复命。
纳采问名的礼物一箱一箱的从宫中出去,无论是朝臣还是宫中众人,皆是看直了眼。
皇帝纳后和普通人自然不一样,纳采问名的礼物也格外丰厚,但新帝这架势,早就不知超过制式多少倍了。
户部尚书最清楚国库开支,知道新帝只按制支取了纳采问名的钱财,那这剩下的,莫非全都是新帝自个从私库掏出来的?
宫中众人不禁唏嘘叹惋,任凭新帝做太子时曾对顾三娘子多厌烦,如今自个喜欢上了人家,还不是跟在人身后做小伏低、甘愿俯首帖耳?
青梧院里围了一群人,都是过来看堆放在院子里的礼物的。
顾令颜没出去,躲在房里下棋。
“你自己的婚事,你竟是半点都不上心。”顾若兰戳了下她的额头,皱着眉头笑骂了一句,除此之外倒也没多说,径自落下了一颗黑子。
顾令颜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无奈道:“看也是那么多,不看也是那么多,有何分别么?”
顾若兰沉默了片刻,又问她:“你老实告诉我,这门婚事,你喜欢不喜欢?”若是她喜欢这婚事,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的;可若是她不喜欢……
一时间,顾若兰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法子。
那是新帝,是天子,天下翻云覆雨尽在掌握中的人,他能给予人无上宠爱和荣光,也能轻而易举的将人拉至深渊。
许是懒得思考棋局,顾令颜落子的速度极快,她轻声说:“或许吧,只是喜欢也得嫁,不喜欢还是得嫁,还不如自个欢喜一些,以免徒增烦忧。”
顾若兰点了点棋盘,温声说:“没必要再下了,你输了。”她看得出来,顾令颜并未像她表现的那样平静,否则这一局棋,也不会输得这样一塌糊涂。
以她的棋艺,虽不说有多精进,可却也偶尔赢过一两次堪称国手的顾审。就算是输,怎能输得这么惨?
顾若兰今日并未回李家,而是带着女儿在娘家住下了,俩人先将阿锦给哄睡了后,又继续在卧房中鏖战。
顾令颜今日输得尤其惨烈,到了后来顾若兰看不过去,开始悄悄让她一两子。
半夜东风敲打着窗牖,柳枝顺着风摇曳而响,几声鸟雀低鸣。顾若兰担心窗外刚抽出来的嫩芽被风吹散,便起身打开窗牖,想借着月光瞧上一眼。
刚打开窗户,便发现外面站着一个赑屃纹玄色圆领袍的男子,一手撑着窗沿,打算一跃而入。
gu903();